春日终章

完结

国际音乐节的主舞台灯光暗了下来。观众席的嘈杂声渐渐平息，宋雨晴站在钢琴旁，手指轻抚琴键。五年过去，她的短发已经及肩，右耳上的音符耳钉在聚光灯下依然闪亮。

"接下来，请欢迎著名音乐教育家许明真女士，与作曲家宋雨晴女士共同呈现《春日祭》最终修订版！"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许明真从舞台另一侧走出，黑色礼服衬得她越发挺拔。她不再戴眼镜，眼角有了细小的笑纹。两人在舞台中央相视一笑，没有鞠躬，而是像当年在学校天台那样，轻轻碰了碰拳头。

钢琴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宋雨晴注意到VIP席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许父独自坐着，西装革履，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五年牢狱生活后，许母上个月刚刚获释，但拒绝出席任何公开场合。

旋律渐入佳境，许明真的小提琴加入进来。这是她们花三年时间重新编曲的版本，既保留了宋清澜原作的灵魂，又融入了两人这些年的经历与感悟。当进入第二乐章时，舞台大屏开始播放老照片：宋清澜在福利院教孩子们唱歌、年轻的许母在钢琴前微笑、小雨第一次在工作室弹琴...

观众席中排，一个染着紫发的少女突然站起来，高举手中乐谱，封面上写着"献给宋清澜"。宋雨晴的指尖微微一颤，但很快跟上节奏。那是小雨，如今已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今天带着她创作的第一部交响乐来参展。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全场静默数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许明真和宋雨晴并肩而立，看到许父缓缓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但鼓掌的力度比任何人都大。他嘴唇蠕动，似乎在说什么，但被潮水般的欢呼声淹没。

谢幕后，小雨冲进后台休息室，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刚刚有个快递员让我转交给你们！"

宋雨晴接过盒子，重量很轻。拆开丝带，里面是一个老旧的绒布盒，装着一对与她耳上一模一样的音符耳钉，只是成色更古老。盒底压着一封信：

【给明真和雨晴：

请用音乐代替仇恨。

这对耳钉本是一对的另一副，现在物归原主。

——许林月】

许明真的手指轻轻抚过母亲的字迹。五年间，她每月都去探监，但许母从不谈过去，直到上个月出狱那天，才突然问起《春日祭》的改编进度。

"要戴上吗？"小雨好奇地问。

宋雨晴摇摇头，将耳钉别在乐谱上："它们应该在这里。《春日祭》从来不是独奏曲。"

颁奖典礼上，许明真获得了"年度音乐教育家"奖项。接过奖杯时，她指向台下的宋雨晴："这个奖有一半属于我的搭档，她教会我音乐不仅是精确的音符，更是破碎灵魂的共鸣。"

当晚的庆功宴在音乐厅天台举行。夜色渐深时，宋雨晴发现许父独自站在栏杆边，望着城市灯火。

"许叔叔。"她轻声招呼。

许父转过身，手里拿着香槟杯："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他停顿了一下，"林月也是...虽然她永远不会说出来。"

宋雨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酒店对面的大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她们今天的演出片段。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站在屏幕下仰望，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我们下个月在福利院有场公益演出。"宋雨晴递给他一张传单，"如果...您和许阿姨有时间。"

许父接过传单，手指微微发抖："她会去的。这五年...她每天都在听你们的录音。"

宴会结束时，小雨跑来告别，紫色头发在夜风中飞扬："宋老师！许老师！我下周要去伯克利交换了！"

"别给美国老师惹麻烦。"宋雨晴揉乱她的头发，"记得你第一次来工作室时多难搞吗？"

"那叫有个性！"小雨吐吐舌头，突然正经起来，"对了，我给新曲子取名《耳钉》，可以吗？"

许明真笑着点头："很适合你。"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默契地绕道去了老城区。五年过去，"听见工作室"已经发展成一座小型音乐学校，但旧址仍保留着。路灯下，当年的招牌略显陈旧，但门前总有人放鲜花。

宋雨晴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一切如旧，连小雨的画还贴在墙上，只是多了个玻璃框保护。

"记得吗？"她轻抚钢琴，"你第一次在这里弹《耳钉之歌》的摇滚版。"

许明真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记得。那天我决定放弃茱莉亚的录取。"

"后悔吗？"

"看看我们现在。"许明真指向墙上最新的合影——两人站在国际音乐节的巨幅海报前，中间是抱着奖杯的小雨，"茱莉亚可给不了我这个。"

夜深了，她们锁好工作室的门。月光下，宋雨晴突然说："我有个新企划。"

"嗯？"

"为监狱设计音乐治疗课程。"她看向许明真，"也许...可以从城西女子监狱开始？"

许明真握紧她的手："我早联系过狱方了。下周三我们去见典狱长。"

两人沿着老街慢慢走回酒店，影子在路灯下时而分开，时而重叠。远处音乐厅的大屏又开始播放《春日祭》的片段，音符飘荡在夜空中，像无数星辰坠落又升起。

宋雨晴摸了摸右耳的耳钉，突然哼起一段新旋律。许明真跟着和声，两人就这样一路唱回去，不在乎路人好奇的目光。

在酒店大堂，前台叫住她们："许女士，有您的包裹。"

盒子里是一盘老式录音带，标签上手写着"给晴晴和明真——清澜最后的礼物"。

回到房间，录音机沙沙转动，先是一段沉默，然后传来宋清澜温柔的声音：

【如果你们听到这个，说明音乐终于回到了它该在的地方。晴晴，别为我悲伤，每个音符都是自由的。明真，谢谢你找到我女儿...】

背景里隐约有婴儿的笑声。录音最后，是年轻许母突然闯入的声音：【清澜！你在录什么？】然后是宋清澜平静的回答：【记录希望...要一起吗，林月？】

磁带到此结束。宋雨晴和许明真坐在酒店地毯上，背靠着床，谁都没有说话。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悄然爬上窗台。

"下一站？"许明真轻声问。

宋雨晴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划过那些钢琴磨出的茧："任何需要音乐的地方。"

她们相视而笑，耳钉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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