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这是雪斎的第一个感知。粘稠的、半凝固的血液正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落,在泥土上砸出一个个暗红色的小坑。她眨了眨眼,视野里横陈着七八具焦黑的尸体,其中一具还压着她的左腿。
“这是…什么…”
下意识地想用尾巴扫开障碍物,却看到两条沾满血污的人类手臂。雪斎突然干呕起来。胃里空无一物,只有苦涩的胆汁涌上喉咙。她拼命扒拉着压在身上的尸块,断裂的指甲在焦尸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当终于挣脱出来时,她才发现这些尸体都穿着相同的护甲——是那些袭击者的部下。
“母亲…到底做了什么…”
雪斎跪在血泥中喘息,冰蓝耳饰突然发出微光。右耳的雪花结晶映照出诡异的一幕:所有尸体脖颈处都插着细如牛毛的冰针,针尾还凝结着霜花。这显然是雪姬的手法,但那些赤尾妖怪为何没发现?
右耳的耳饰突然开始发烫。雪斎猛地抬头,看到天际划过一道白虹。那光芒如此耀眼,让她溃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是谁……”
她看向着白光,声音细若蚊呐。下一秒,天旋地转。最后的意识里,有人轻"咦"了一声,那声音像是隔着千里传来。
斗牙王的鼻尖动了动。
云端之上,西国霸主正循着血腥味疾驰。寻常厮杀引不起他的兴趣,但方才爆发的妖力波动实在蹊跷,“有意思。”
他降落在焦土中央,大氅扫开浓烟。遍地尸骸中,有个小小的人形正缓缓下坠。就在女孩即将栽进血泊的瞬间,斗牙王用刀鞘托住了她的下巴。
“狐妖?……”
他注意到女孩耳垂上的饰物。右耳的那枚冰晶不似寻常之物。
斗牙王的犬耳突然竖起。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其他妖怪的味道。
低头再看昏迷的女孩,“看来捡到不得了的东西了。”
他扯下大氅裹住女孩,临走前瞥了眼她方才爬出的尸堆——最底下那具焦尸的左手。斗牙王金眸微眯,这女孩在这样的战场竟然活了下来。战国时代,妖怪相杀是很正常的事,估计又是哪个妖怪家族内部屠杀。
云顶天宫的浴池泛起涟漪。
雪斎在剧痛中惊醒,发现自己漂浮在乳白色的灵液中。她下意识去摸耳饰,却撞进一双鎏金般的竖瞳里。
“醒了?”银发犬妖支着下巴坐在池边,“你睡了三天,再泡下去要蜕皮了。”
银发犬妖额间一抹紫月,两颊有两道妖纹,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雪斎真觉得这位姐姐像天上的神仙。
雪斎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灵液被搅出无数漩涡——那些液体正在渗入她的伤口,像无数小针在血肉间穿梭。
“别动啊,小妖怪。”银发犬妖支着下巴笑着说,“这是西国特产的月华露,能帮助疗伤。”
疼痛稍缓,雪斎才发现自己恢复成了幼狐形态。九条尾巴上的焦痕正在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银白色绒毛。她怔怔望着水中倒影,突然发现额间出现了与父亲母亲不同的妖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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