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生长

凌晨四点十三分，林叙白的手机在黑暗中第三次亮起。这次不是消息提示，而是直接跳出来的视频通话请求。他按下接听键，屏幕里立刻出现鹿呦呦通红的脸，她似乎刚洗过脸，额前的碎发还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

"我手抖得输错三次准考证号，"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最后是妈妈帮我查的。"

林叙白看着屏幕角落显示的721分，突然想起高三第一次模考。那天鹿呦呦考了年级第七，却躲在器材室哭了一节课——因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她用了最笨的解法。此刻她脸上那种混杂着不可置信和如释重负的表情，和当时如出一辙。

"叙白？你查分了吗？"

他这才回过神，把截图发过去。689分的成绩单在对话框里弹出时，鹿呦呦突然把脸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要碰到摄像头："比预估高了12分！你理综最后那道有机推断题果然做对了！"

窗外传来早起的鸟鸣，林叙白看着视频里手舞足蹈的少女，胸口涌起奇异的温暖。三个月前那个雨夜，他浑身湿透地站在她家楼下，说"我想考江大"时，其实根本没敢想真能考到这个分数。

清晨六点，鹿呦呦家的门铃响了。她拉开门，看见林叙白站在晨光里，手里拎着豆浆和刚出锅的葱油饼。

"庆功宴。"他举起早餐袋，却在她伸手来接时突然缩回手，"先回答我，昨晚为什么改志愿顺序？"

鹿呦呦的指尖僵在半空。前天他们在江南市火车站分别时，明明说好她第一志愿填清华美院，第二志愿才是江大。

"你翻我志愿系统了？"她瞪圆眼睛。

"凌晨三点班长在群里统计预估分数。"林叙白把吸管插进豆浆杯，"某人截图时没注意右上角开着志愿填报页面。"

晨风吹起鹿呦呦的睡衣下摆，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拖鞋："江大服装系有非遗传承人工作室...而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去年毕业生有去巴黎高定周实习的..."

林叙白突然弯腰，视线与她齐平："鹿呦呦。"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叫她，"如果是因为我..."

"才不是！"她猛地抬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里，"是我自己..."话没说完，楼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张后退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林叙白一把扶住她的肩膀，温热的豆浆顺势塞进她手里："小心点，未来的服装设计师。"他转身往楼下走，声音里带着笑，"下午陪你去买素描本？听说江大服装系开学要交三十张人体速写。"

上午十点的奶茶店里，鹿呦呦的闺蜜苏晓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你清醒一点！去年京大在咱们省录取线才703！"

吸管被咬得扁扁的，鹿呦呦用指尖在冷凝水珠上画着波浪线："江大服装系有校企合作项目..."

"少来这套！"苏晓突然压低声音，"是不是因为林叙白？"

玻璃窗外的步行街上，几个男生正追逐打闹着经过。鹿呦呦望着其中某个熟悉的背影，想起前世的去年冬天。那天她发烧到38.5度，还坚持在画室改设计稿，是林叙白翻墙进来，把冻得通红的手按在她额头上说"再画下去会死掉的"，然后背着她去了医院。

"晓晓，"她突然说，"你还记得我们高一去江大附中比赛吗？"当时苏晓参加辩论赛，她去看热闹，结果在图书馆迷路，是参加奥数培训的林叙白给她指的路。

苏晓愣住："所以真是因为..."

"是因为我在江大百年校庆画册里，看到过他们服装系的毕业展。"鹿呦呦眼睛亮亮的，"那条用光导纤维做的星空裙..."她突然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去年偷偷去江大参观时拍的照片——金融学院和服装学院中间，有棵巨大的樱花树。

与此同时，林叙白家里正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金融？你物理竞赛全省前五十的成绩去学金融？"父亲把志愿表摔在茶几上，"你知不知道王教授说保送你去中科大..."

"爸。"林叙白平静地打断，"您当年放弃省歌舞团的工作去当会计，是不是也因为妈妈在纺织厂上班？"

父亲的表情凝固了。

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斑，林叙白想起重生回来的第一天。那时他满脑子都是弥补前世的遗憾，直到在高三开学典礼上，看见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鹿呦呦。她穿着普通的蓝白校服，却让舞台上的横幅标语都黯然失色。

"我会辅修计算机。"他把签好字的志愿表收进文件夹，"江大金融和计算机有联合培养项目。"

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从抽屉里取出个牛皮纸信封："昨天你妈收拾屋子找到的。"里面是二十年前的老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纺织厂门口，身旁是穿练功服的母亲。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1999.9.1，送小芸去江大舞蹈系报到」

傍晚的文具店里，鹿呦呦正对比两种水彩纸的厚度，突然被人从身后蒙住眼睛。

"猜猜我带了什么？"林叙白的声音带着笑意。

她转身，看见他手里晃着两张车票：明天早上8:15分，去江南市的动车。

"上次没吃到的龙井酥，"他指着车票上的日期，"老板说这周末最后一批新茶上市。"

鹿呦呦突然抢过车票塞进素描本里，耳尖红得像是晚霞染的："那...那我要去状元巷买绣线！"她慌乱中碰倒了展示架，林叙白弯腰去捡时，看见她速写本最新一页上，画着两个并肩站在江大校门口的小人。

夕阳从玻璃门斜照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摆满画材的货架尽头。就像即将开始的，看不见尽头的崭新人生。

被大运撞死重生后，校花倒追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