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礼堂里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舞台上那一束惨白的追光。我靠在侧台的幕布后面，手里转着那把淬毒的折扇，金属扇骨硌得掌心微微发疼。

林薇薇站在追光灯下，像只被剥光了羽毛的鸽子，白色短裙在发抖的腿上晃来晃去。观众席传来几声压抑的笑，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音乐响起来了，是那支甜腻到发齁的《春日华尔兹》。林薇薇的舞步乱得像没头苍蝇，好几次差点绊倒自己。

白色裙摆掀起来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她安全裤边缘印着的小熊图案，幼稚得可笑。沈慕白站在我旁边，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呼吸声粗得像破风箱。"你看，"我用扇子尖戳了戳他的腰，"她紧张得快尿裤子了。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眼里的血丝比昨天更密。"闭嘴。"声音又哑又涩，像是从生锈的喉咙里挤出来的。我笑出声，舞台上的林薇薇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台下顿时炸开一片哄笑，口哨声此起彼伏。她趴在地上没动，裙子翻到了腰上，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背。追光灯惨白的光照着她，像具陈列馆里的人体模型。就在我以为她要哭着跑下台时，她却慢慢撑着地板站起来了。

头发乱了，膝盖磕红了，白色演出服沾了灰，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变了。不再是怯生生的小鹿眼，而是淬了毒的针，直直刺向台下某个方向。音乐还在继续，她突然抬起手，抓住另一边的肩带。"唰"的一声脆响，白色布料滑落，露出整个肩膀和锁骨。

台下的笑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了。她把掉下来的肩带绕到手腕上，打了个结，动作又快又狠，像是在扯断什么枷锁。然后她转了个圈，裙摆飞扬，露出两条细长的腿。

舞步也变了，不再是规规矩矩的华尔兹，而是加了好几个甩头、扭胯的动作，野性得像换了个人。我转扇子的手指顿了顿。有意思，纯白底色开始渗墨了？沈慕白的呼吸声突然变重，我偏过头，看见他直勾勾盯着舞台，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里是我从没见过的狂热。

"你看，"我凑近他耳边，热气喷在他耳廓上，"她在发光呢。"他猛地转头，眼睛红得吓人，像要把我生吞活剥。"疯子！你这个疯子！"他低吼，声音里却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舞蹈快结束时，林薇薇做了个完全不在编排里的动作。

她单膝跪地，仰头对着追光灯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什么，又像是在献祭什么。台下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听不见。音乐停了，灯光亮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夹杂着几声怪笑和嘘声。

前排的教导主任脸色铁青，手里的保温杯"咚"地砸在地上，水流了一地。林薇薇站起来鞠躬，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羞怯也不愤怒，只有一片麻木的平静。我转身走向后台，沈慕白跟在后面，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消防通道里阴沉沉的，应急灯的绿光映着墙壁上斑驳的霉点。我刚拉开安全门，手腕就被抓住了。沈慕白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满意了？"他把我抵在墙上，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你把她毁了！彻底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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