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
苏州
古镇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被打碎的琉璃。
兰铃正坐在梨花木扶手椅里,手指抚过膝上那本线装书的封面,暗红色的封皮已经磨出了细密的纹路,像老人手背的皮肤。
“嗯……”
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旧书页特有的霉味,在寂静里沉淀成岁月的形状。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摆锤左右摇晃的幅度很小,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过来。”
她轻轻地喊道。
一只黑猫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过来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边蹭还边叫着。
“乖。”
她抬起头,视线落在窗台上那盆文竹上,叶片细如发丝,却始终保持着向上的姿态,哪怕最边缘的几片已经泛出浅黄。
“老了。”
这房间她住了快四十年,从青丝到白发,家具换过几轮,唯有墙角那只青瓷瓶没动过。瓶里插着干枯的莲蓬,是去年深秋从后园摘的,如今莲子已经脱落,只剩下空荡的莲房,像一串沉默的符号。
她记得刚搬来时,这面墙是明黄色的,如今被岁月浸成了温润的米白,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裂痕,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指腹摩挲着书页上凹凸的字迹,是她年轻时手抄的《南华经》,墨迹在时光里晕开了些微,“虚室生白”四个字的笔画间,还能看到当年笔尖停顿的痕迹。
那时她总觉得日子漫长,像门前的溪流,永远不会枯竭。如今才懂,所谓永恒,不过是无数瞬间的叠加,就像这房间里的阳光,每天都在同一个角落,却又每天都不一样。
好快啊……
她都有些倦了。
“咔!”
门轴转动的声音很轻,却还是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啪嗒,啪嗒……”
进来的人脚步急促,军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与这房间的氛围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站在离扶手椅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军绿色的制服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水,帽檐滴落的水珠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兰铃大人。”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帽檐,指节泛白。
“嗯。”
她没有抬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那盆文竹上,仿佛在研究叶片脉络里藏着的秘密。
“说吧。最近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像深潭里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深不可测。
“您,您……你不是说过不会问这些事的吗?”
“说。”
“……好。驻扎在序号001,字母编号为A的【永明洲】【希腊神话·奥林匹斯山】的人员观测到了异常能量波动。推测跟【克苏鲁】有关系。”
“还有什么?”她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很亮,浑浊的眼白里分布着细密的红丝,却十分锐利。
“……我们第一次观测到【克苏鲁】在神界的存在。看样子可能寄生在某种东西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心脏上。窗外的风不知何时起了,吹得文竹的叶片簌簌作响,那些细弱的枝条在风中摇晃,却始终没有折断。
兰铃缓缓合上手中的书,书页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站起身,动作不快,却很稳,扶着扶手的手指没有丝毫颤抖。阳光恰好落在她银白色的发丝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这次的任务让新人去吧。”她走到青瓷瓶前,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干枯的莲蓬。
“是。”
军靴摩擦地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如释重负的仓促。门被带上的瞬间,沈砚之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七十年了,
该来的,
终究还是来了。
就像这房间里的阳光,无论被乌云遮挡多久,总会在某个时刻,重新洒满窗台。
“你在哪?玄清师兄……你说了会在这一年来找我的……”
她喃喃自语道。
兰铃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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