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二月二,龙抬头.
与此同时,在小镇一处名为泥锁巷的僻静角落里,有一位身形清瘦、孤身一人的少年。他正依照世代相传的习俗,一手握着茱萸枝,另一手擎着微光摇曳的蜡烛,映照着房梁与墙壁的每一寸阴暗之处。他用茱萸轻轻敲击,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每一次挥动都能将潜藏的蛇虫、飞鸟、蜈蚣驱逐干净。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口中低声念诵着祖辈口耳相传的咒语与老话,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字句,在寂静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敬畏与执着。
二月二,龙抬头,烛照梁,茱萸打墙,人间蛇虫无处藏!
少年名唤李寿乾,年方十六,父母早逝,孤身一人寄居于世间。他所在的小镇,自本朝开国以来便因锁器之精巧而名扬天下,更肩负“奉诏监烧皇家锁器”的重任。朝廷官员常年驻扎于此,监管官窑事务,权势熏天。而无依无靠的李寿乾,早在稚龄之时便投身锁窑,烧锁谋生。初时,他只能在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身旁打打下手,做一些粗重琐碎的活计。三年光阴如流水般过去,他终于拜得一位脾气火爆却手艺精湛的师傅为师——说是师傅,其实不过是以几分机缘换来的便宜称呼罢了。又苦熬两年,在无数次挨骂与重来之后,他总算从师傅那里琢磨出些许炼锁的门道,勉强摸到了入门的门槛。然而世事难料,新帝登基,朝局骤变。一夜之间,这座繁盛了百年的小镇失去了官窑造办的庇护,昔日辉煌顿时化作泡影。官府一声令下,镇前镇后十数座锁窑都被勒令关火。
李寿乾缓缓放下那根茱萸,吹灭蜡烛,走出屋子后,坐在台阶上,仰头望去,星空璀璨。
世世代代只专注于制锁工艺的小镇匠人们,既不敢逾越规矩去烧制贡品官窑,也不敢私自藏匿官锁转售给百姓。他们只能各自寻找新的生计。十六岁的李寿乾也因此被逐出师门,带着一身未竟的技艺回到那早已破败不堪的祖宅,重新面对满是尘埃与锈迹的泥锁卷,继续守护这残存的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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