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货案 上

刘嘉诚杂货铺的后堂，空气仿佛凝固了。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刘嘉诚阴晴不定的脸上跳跃，他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像倒计时的鼓点，敲在我们心头。他显然认出了那枚骷髅鹰锚令牌，也深知其代表的凶险。

“这玩意儿……沾着海腥味和血味，”刘嘉诚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深海之锚’…活跃在低地和北海的狠角色，专干黑吃黑、销赃灭口的勾当，据说背后有某些城邦大人物的影子。你们捅了马蜂窝了，小子们。”

他拿起一枚令牌，冰冷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国王的赏赐？呵，那点金子买不了你们的命。波西米亚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北方的迷雾和海盗的巢穴。你们唯一的活路，是……”

“是什么？”李宜桦追问，声音紧绷。

“彻底消失。”刘嘉诚斩钉截铁，“隐姓埋名，躲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或者……”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把这烫手山芋，变成你们的敲门砖，敲开一扇足够硬的门，硬到‘深海之锚’也不敢轻易撼动。”

攀附权势！他暗示的，正是我之前的念头。但如何操作？我们只是小小的杂货商。

就在我们陷入沉默，权衡这几乎不可能的选择时，杂货铺前堂的木门猛地被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巨响！一股混合着咸腥海风、劣质烟草和浓重体味的陌生气息瞬间灌入后堂。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肤色黝黑如炭的男人堵在了门口。他穿着花哨但磨损严重的丝绸上衣，腰间挎着一把巨大的弯刀（**Mameluke Sword**），浓密的络腮胡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仅剩的一只独眼像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屋内，最终牢牢钉在我们身上，尤其是桌上那几枚令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剽悍、眼神凶狠的手下，手有意无意地按在腰间的短火枪和匕首上。

刘嘉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手悄悄滑向柜台下方——那里肯定藏着武器。

“刘老板，”独眼龙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Lingua Franca** 混合着巴巴里腔调的德语），像砂纸摩擦木头，“听说，你这里来了几位……‘有趣’的朋友？还带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他那只独眼贪婪地盯着桌上的令牌。

巴巴里海盗！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击中我们所有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来得如此之快？

“阿卜杜勒船长（**Captain Abdul**），”刘嘉诚强作镇定，但声音有些发紧，“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铺子来了？这几位是远道而来的商人朋友，刚在边境帮了国王陛下一点小忙……”

“国王？哈哈哈哈哈！”阿卜杜勒发出一阵粗嘎的大笑，震得货架上的瓶瓶罐罐嗡嗡作响，“陆地上的国王，管不到海上的买卖！我关心的，是他们手里的东西！”他粗壮的手指直指令牌，“还有，他们的人！”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张喆的手已经摸向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李尔和李宜桦交换了一个极其紧张的眼神。我强迫自己冷静，心脏狂跳，但大脑飞速运转：巴巴里海盗和“深海之锚”是什么关系？是敌人？还是……潜在的买家？

阿卜杜勒无视了刘嘉诚，独眼死死盯着我，仿佛我是他的猎物：“听着，小子们。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怎么弄到这些‘锚徽’的。现在，它们惹上麻烦了，大麻烦。带着它们，你们活不过三天。”

他向前逼近一步，压迫感十足：“但巴巴里人（**Barbary Corsairs**）做生意，讲效率。我正好有一批‘货’，”他做了个暧昧的手势，意指劫掠来的赃物，“刚从一条热那亚肥羊船上弄下来，烫手得很，在北边不好脱手。听说你们路子广，尤其在南边？”

原来如此！他们是想利用我们这些“有国王赏识背景”的商人身份，以及可能存在的南方渠道，来销赃！巴巴里海盗的赃物，通常劫掠自地中海沿岸，销往北非或奥斯曼帝国。如今他们冒险深入中欧腹地，找到我们，说明这批货要么极其贵重敏感，要么他们在北方的销赃网络出了问题，急需新的、有“掩护”的渠道！

“你们，”阿卜杜勒的独眼闪烁着狡诈与威胁的光芒，“帮我把这批‘货’，安全、干净地‘转手’到南边去。作为回报，我帮你们解决‘深海之锚’的麻烦，保证你们能活着离开柏林，甚至……还能分你们一杯羹。”他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发出金币碰撞的诱人声响。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张喆忍不住咬牙问道。

阿卜杜勒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狰狞：“那很简单。我现在就把你们和这些‘锚徽’一起，扔给外面可能正在找你们的‘深海之锚’探子。或者……”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在油灯下泛着寒光，“我自己动手，拿回‘锚徽’，顺便收点利息。选吧，聪明的小子们。”

前有狼（深海之锚），后有虎（巴巴里海盗）。国王的“恩赏”在赤裸裸的海盗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刘嘉诚紧张地看着我们，眼神复杂。

攀附权势的良机？现在，我们却被推到了两大凶残势力夹缝的悬崖边上。答应海盗，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拒绝，立刻就是血溅当场。那批神秘的“赃货”是什么？销往南方哪里？如何操作？每一个问题背后，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我看着阿卜杜勒那只充满压迫和贪婪的独眼，又瞥了一眼桌上那几枚象征死亡漩涡的骷髅鹰锚令牌。冷汗顺着我的脊背滑下。杂货铺狭小的后堂，瞬间变成了决定生死的角斗场。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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