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那古野城的空气里总飘着松烟墨和汗水的味道。我们的“动绘屋”刚换上新的木窗,陈阳正趴在窗台上画夏日祭的鲤鱼旗,王玥在调配靛蓝色的颜料——这颜色画水波最像,最近来订“流水动绘”的商人能排到巷口。
突然,町里传来一阵喧哗,比上次足轻操练时还热闹。张婷扒着木窗往外看,手里的画笔差点蹭到刚画好的分镜:“好多人往南町跑,好像有陌生人来。”
我们锁了画铺跟着人群走,刚到南町的空地就被挤得踮起脚。空地上停着几辆奇怪的马车,车轮比武士的战马还高,帆布掀开后,露出些黑黢黢的铁家伙——有的像长枪却带着圆管,有的像盾牌却刻着花纹,阳光照在上面,反光比城里铁匠铺的铁器刺眼多了。
“是西洋人。”旁边卖和服的老板娘说,她指着马车旁几个高鼻梁的男人,他们穿着束腰的衣服,头发卷得像画里的达摩,“听说从海那边来的,带了‘铁炮’和‘大筒’。”
我们刚挤到前排,就看见人群分开条道,织田信长带着武士走了过来。他没戴阵笠,头带缠着块深蓝色的布,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铁家伙,比看我们“动绘”时还专注。一个西洋商人拿着支长铁炮,用生硬的日语说:“这个,能打穿铠甲,比弓箭远。”
信长没说话,伸手接过铁炮。那铁家伙看着沉,他却举得很稳,手指在圆管上摸了摸,突然转头对身后的武士说:“让他们演示。”
西洋商人立刻让人搬来木板,在上面捆了件旧铠甲。他把铁炮架在木架上,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们耳朵嗡嗡响,比去年在村里听到的战场动静还吓人。再看那木板,铠甲被打穿个窟窿,木屑飞得老远。
“好!”信长突然拍了下手,眼睛亮得吓人,“这些我全要了。但你们得教我的人用,还要画图纸——怎么装弹药,怎么瞄准,越细越好。”
西洋商人却摊开手:“我们的图纸,要换你们的丝绸和茶叶。”他指了指旁边的随从,那人手里拿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但你们的画师,画得太慢。”
这话刚说完,信长的目光突然扫过来,在我们几个身上停住了。他身边的武士立刻喊:“那不是‘动绘屋’的人吗?他们画的画会动!”
我们心里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武士领到信长面前。他看着我们,突然笑了:“你们的‘动绘’能画铁炮吗?从装弹药到发射,一步一步画出来,让足轻一看就懂。”
西洋商人凑过来看我们之前画的连环年画——是王玥画的捣年糕,他快速翻着纸,眼睛越睁越大:“这比羊皮纸清楚!”
“那就这么定了。”信长拍板,指了指西洋商人的铁炮,“你们教他们铁炮的用法,他们画‘动绘’,画好了,丝绸茶叶管够。”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几乎泡在西洋商人的临时营地。商人叫阿尔芒,他用树枝在地上画铁炮的构造,我们就跟着画——从枪管到扳机,从火药到铅弹,每张画都标上简单的日语注解。最难的是画发射步骤,阿尔芒说“要像水流一样顺”,张婷就用以前做动画的法子,先画关键帧:装火药是一帧,塞铅弹是一帧,点火是一帧,再在中间补画过渡的动作。
陈阳画铁炮的金属质感时总皱眉头,以前用数位板能调高光,现在只能靠墨的浓淡。后来他发现,在湿墨上撒点细沙,干了之后会有点粗糙的反光,像极了铁的纹理——这招后来被阿尔芒学去,说要画在他们的羊皮纸上。
画到第十天,阿尔芒突然指着我们的画拍手:“比图纸好!我的人看三遍就会了。”他翻着连环画,铁炮的引线从点燃到炸开,十五张画连起来,火光像真的在纸上跳动。信长来看时,没说话,只是把画递给身边的家臣:“让足轻队的队长都学着看,三天后要能演示。”
那天收工,我们坐在营地外的老槐树下,看西洋商人给铁炮上油。夕阳把铁炮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我们画里没画完的线条。王玥突然说:“以前总觉得动画得靠电脑,现在才发现,只要能让人看懂‘怎么动’,用什么画都行。”
张婷捡起块石子,在地上画了个铁炮,旁边画了个我们的“动绘”小人,正举着画给足轻看。“说不定以后,”她说,“我们能画更大的‘动绘’,画船怎么过海,画铁怎么炼成炮——就像把这个时代和我们原来的世界,用画连起来。”
远处传来足轻操练的声音,夹杂着铁炮试射的闷响。我摸了摸怀里的画稿,纸角被汗水浸得有点软,但上面的铁炮线条却很清晰。或许我们永远搞不懂西洋的铁炮为什么能炸开,但至少能把它的样子、它的用法,一笔一笔画下来,像给这个跳动的时代,添上几帧稳稳的画面。
陈阳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去吧,今晚得把最后几张画赶出来。阿尔芒说,画完了教我们画西洋的船,说那船有三根桅杆,能装下咱们整个画铺。”
晚风里带着松香,吹得槐树叶沙沙响。我们往“动绘屋”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像一串没画完的分镜。管他是铁炮还是西洋船,只要有能画的东西,这里就永远是我们的动画班。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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