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城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动绘屋”表面上一派忙碌景象,张婷、陈阳、金先生等人“诚惶诚恐”地整理着所谓的“核心技法图说”和“珍贵样本”,王玥则“忧心忡忡”地赶制一批异常精美的“贡品级”动绘。暗地里,真正的核心——屋嘉比大师手绘的星图摹本、张婷记录关键创意的加密草图、以及陈阳改进千里镜的心得,早已被誊抄在防水油布上,缝入夹层。
阿尔瓦罗再次登门催促合作时,李兆铭“无奈”地透露了严府索要之事。“严阁老?哦,上帝啊!”阿尔瓦罗夸张地划着十字,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闪过一丝狡黠,“大明的大人物……我们或许可以谈谈?也许……‘动绘屋’需要一场‘意外’的火灾?或者一次‘不幸’的海难?濠镜澳随时欢迎你们!”
李兆铭故作犹豫:“容我等……再想想。”
就在严府家丁趾高气扬地前来“接收”的前一天深夜,“动绘屋”后院仓库“意外”失火!火势凶猛,迅速蔓延至前铺!浓烟滚滚,惊动了街坊四邻和巡夜的兵丁。混乱中,有人看到“动绘屋”的人奋力“抢救”出一些物品,但大部分“珍贵图稿和样本”都葬身火海。火光映照下,李兆铭“痛心疾首”,阿尔瓦罗闻讯赶来,“扼腕叹息”,严府家丁则气急败坏地跺脚咒骂。
次日清晨,几艘不起眼的小型货船悄然驶离宁波港码头,船上装载着“劫后余生”的“动绘屋”成员和一些“抢救”出来的“普通货物”。阿尔瓦罗站在自己的船头,望着远去的帆影,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并未阻拦。严府则吃了个哑巴亏,只能将怒火撒在“查案不力”的府衙身上。
**双屿港:龙潭虎穴与星舟曙光**
几经周折,凭借李兆铭早年跑海时积累的隐秘航路和老姜留下的海图标记,小船队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双屿港**。
这里绝非良港,却充满了野蛮的生命力。岛屿环抱的天然深水湾内,密密麻麻停泊着各式船只:巨大的中式福船、怪异的倭寇关船、佛郎机人的盖伦帆船、甚至还有阿拉伯式的三角帆船!简陋的木栈桥向海面延伸,岸上则是依山而建、杂乱无章的棚屋、货栈、铁匠铺、酒馆和赌场。空气中混杂着汗臭、鱼腥、劣质酒气、铁锈和硝烟的味道。各种语言、口音的呼喝叫骂声不绝于耳,持刀挎剑、眼神凶狠的汉子随处可见。这里是法外之地,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吞噬弱者的深渊。
李兆铭凭借旧日人脉和谨慎的试探,找到了一个相对可靠的中间人。几经辗转,他们终于见到了这片海域真正的“无冕之王”——**王直**(又名汪直)。这位传奇海商巨枭,此刻已颇具规模,控制了双屿港近半的贸易和武装力量。
在一座守卫森严、能俯瞰整个港口的石砌大屋内,王直端坐主位。他年约四旬,面容沉静,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带着久居人上的威压。他饶有兴趣地听着李兆铭的陈述,目光不时扫过张婷、陈阳和屋嘉比朝贤。
“造大船?能远航深海,抗风浪,载重多?”王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李老弟,你知道在这里,一艘好船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财路,意味着生路,也意味着……死路。”他顿了顿,指向窗外港口一艘正在建造的巨大福船骨架,“我这里有好船匠,但能造你要的那种‘星海之舟’的……没有。”
气氛一时凝滞。陈阳心急如焚,张婷却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个特制的木匣。她没有打开,只是恭敬地呈上:“王船主,此乃‘动绘屋’的诚意,亦是造舟之‘魂’。”
王直示意手下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套极其精细的“**郑和宝船龙骨结构及水密隔舱动绘解析**”!这是张婷根据前世模糊记忆和多方打探的零碎信息,结合屋嘉比大师对船体受力的理解,呕心沥血复原推演出来的!画面清晰展示了传说中宝船巨大的龙骨结构、巧妙的水密隔舱设计、以及独特的抗风浪船型原理!虽然只是概念图,但其蕴含的工程智慧和前瞻性,足以震撼任何懂行的人!
王直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霍然起身,走到木匣前,手指细细抚过那些流畅的线条和精妙的构造解析图,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作为掌控庞大船队的枭雄,他太清楚这种级别造船技术的价值了!这不仅仅是船,这是通往更广阔海洋、攫取更大财富和力量的钥匙!
“此图……从何而来?”王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祖传残本,辅以推演。”张婷面不改色,“然徒有图稿,无大匠之手,无异于空中楼阁。我等所求,非为己私利,实为……寻归途之路,需借巨舰之力,破万里波涛,赴一场两年后的‘星海之约’。”她指向屋嘉比朝贤,“此乃琉球天文大师,可证天象。”
屋嘉比朝贤适时上前,用千里镜指向窗外东南星空,结合星图摹本,以简洁而充满力量的语言,描述了两年后深海特定天象的必然性及其与“归途”的关联。他的气质和手中的神奇“千里眼”,本身就是最好的背书。
王直的目光在张婷、屋嘉比大师和那套惊世骇俗的动绘间来回扫视,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双屿港虽强,但根基不稳,面临朝廷围剿和佛郎机人挤压的双重压力。若能得到并掌握这宝船级别的造船技术,建造几艘真正的海上巨无霸,不仅能极大增强实力,更能开辟前所未有的远洋航路,获取难以想象的财富和战略空间!而对方所谓的“星海之约”,听起来荒诞,但眼前这位天文大师和那神奇的观测器具,又让人不得不信几分。这或许……是一场豪赌,但赌注值得!
“好!”王直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精光四射,“我双屿港,有最好的木料,有最敢拼的兄弟!船匠,我这里也有顶尖的好手!**郑船匠!**”
随着他的呼唤,一个身材不高、皮肤黝黑如铁、双手布满厚茧和伤疤的中年汉子从侧门走出。他沉默寡言,眼神却如同最精准的卡尺,扫过张婷的动绘图稿时,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
“这位郑师傅,祖上三代,都是龙江船厂的顶尖大匠!”王直的声音带着自豪,“宝船虽成绝响,但血脉里的手艺,没丢!张姑娘,把你的图,给郑师傅看!告诉他,你要的船,是什么样子!郑师傅,带着你的人,给我造!用最好的料,最细的心!造一艘……能破星海的船!”
**樱花丸港的烽烟与星图的低语**
就在双屿港敲响造船第一锤的同时,吕宋的樱花丸港,迎来了最终的命运。
黎牙实比的大军终于压境。数艘装备精良的西班牙大帆船,载着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威力更大的火炮,气势汹汹地扑向那片红树林环绕的海湾。阿蒂恩萨也在其中,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朴大叔、老姜和阿雪带领着留守的三十余人,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瞭望台上,库马尔看到那恐怖的舰队,第一时间拉响了代表“末日”的全红布条!尖锐的铜锣声响彻云霄,不再是警报,而是赴死的战歌!
他们依托着用生命加固的工事,进行了最后的、悲壮的抵抗。床弩射出的巨箭洞穿了西班牙小艇,水鬼们在浑浊的海水中用生命缠住敌船,削尖的竹矛和滚石从红树林中飞出…… 给西班牙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和混乱。
然而,绝对的力量差距无法弥补。西班牙猛烈的炮火覆盖下,瞭望台化为齑粉,高脚屋舍熊熊燃烧,栈桥断裂。老姜在指挥水鬼作战时,被火枪击中,沉入了他守护的海湾。朴大叔挥舞着铁锤,在倒塌的木工坊废墟前战至最后一刻。阿雪将妇孺藏入最深的岩洞,自己则点燃了最后储备的火油罐,冲向了登岸的西班牙士兵……
樱花丸港,在血与火中陷落了。它如同一个倔强的火把,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燃尽了自己,为远方的同伴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也昭示着殖民者的残暴。
消息辗转传到双屿港时,已是数月之后。巨大的悲痛笼罩了“动绘屋”的每一个人。李兆铭一拳砸在正在铺设龙骨的巨舰骨架上,虎目含泪。张婷默默地将一片染血的蓝布(阿雪最后托人带出的遗物)系在船坞的梁柱上。陈阳则更加疯狂地投入工作,将悲痛化作力量。
屋嘉比朝贤大师站在新建的、位于船厂最高处的简易观星台上,夜夜凝视着东南星空。他将樱花丸港陷落的日期、方位,也作为一个新的“血火标记”,融入了对“归途星迹”的推演星图之中。星图之上,既有冰冷的计算,也承载着沉甸甸的牺牲与思念。
**星舟初成:破晓的龙骨**
在郑船匠的带领下,在双屿港不计成本的资源投入下(王直看到了巨舰的巨大潜力),在张婷动绘图纸的精确指导下,在“动绘屋”众人(李兆铭负责协调物资,陈阳改进航海仪器,王玥绘制船体结构分解动绘给工匠看)的全力参与下,一艘前所未有的巨舰,在双屿港隐秘的船坞内,渐渐显露出它雄壮的轮廓!
它的龙骨比最大的福船还要粗壮,采用了张婷动绘中推演的复合结构;水密隔舱的设计被郑船匠发挥到了极致;船体线条更加流畅,兼顾了速度与稳定性;预留了安装多门火炮的炮位(王直的要求);在张婷的坚持下,船艉楼顶部还设计了一个坚固的**观星导航平台**,预留了安装大型千里镜的基座。
王直亲自为这艘寄托了野心与希望的巨舰命名为——“**星槎**”!取“乘星槎,泛天河”之意,既暗合“动绘屋”的星海之约,也彰显着他欲以这艘船为基,开辟属于自己的海上天河的雄心!
巨大的龙骨铺设完成,第一层船板开始铆接的仪式上,王直、郑船匠、李兆铭、张婷、陈阳、屋嘉比大师等人肃立船台。粗粝的木材散发着清香,铁锤敲击铆钉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心跳。
“星槎……”张婷抚摸着冰冷的、巨大的龙骨,仿佛能感受到它即将承载的命运。这艘用智慧、血泪、牺牲和星图指引建造的巨舰,是他们回家的唯一希望,也是这个时代即将掀起狂澜的见证。
**西班牙的阴影与双屿的暗流**
然而,平静从未真正降临双屿港。
西班牙人在彻底摧毁樱花丸港后,气焰更盛。黎牙实比的目光,早已锁定了双屿港这个“海盗与走私者的巢穴”、“对抗西班牙王冠的毒瘤”。马尼拉的情报显示,一支规模更大的西班牙舰队正在集结,目标直指双屿!
与此同时,双屿港内部也暗流涌动。王直的强势和“星槎”计划消耗的巨大资源,引起了其他几股势力(如以倭寇为主的陈东、叶明部)的不满和猜忌。佛郎机人阿尔瓦罗的船队也频繁出现在双屿外围,显然并未放弃对“动绘屋”和“动绘”技术的觊觎。
风暴,再次在海上酝酿。而“星槎”距离下水,至少还需要一年多的艰苦建造。
“星槎”能否在西班牙的炮火降临前完工?“动绘屋”能否在双屿港的明枪暗箭中守护住这艘希望之舟?两年之约的倒计时,在星图的旋转中,滴答作响……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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