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第八十七天

希德里嗤笑：“你还真被父亲大人那副温和模样骗到了，也是，他从来伪装得极好。”

懒得解释过多，他拉着人继续快步朝宫外走。

“希德里。”

就在两人快要走出天王宫范围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王云云感觉到被牵着的手传来钝痛，希德里攥着她的力道重了不止一星半点。

“希德里，你这是要带小人类去哪儿？”

赫索托斯从树丛阴影笼罩之地走出，看着希德里问。问完掩唇轻咳，紫色血液从嘴角溢出，他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擦去：“怎么，我问话都不回了？”

明明只是轻柔询问，却似有什么无形的压力席卷，王云云明显看到希德里周身泛起波澜，压得他身躯微弯，额头更是暴起数条青筋。

“赫、赫索托斯大人。”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瞬间，赫索托斯的视线落来，他原本清透的紫色眼眸不知何时变得暗沉，灯火下透不进一丝光亮：“你说。”

“我，我是来探望您的，听说您受伤了正在疗伤，我又实在担心，所以找希德里问一下，没有、没有要去哪里。”

“你担心我？”

“当然，听到您受伤的消息，我担忧极了。”

王云云抬眸，眼巴巴望着他，一副担忧想要靠近，又害怕他抵触的模样：“对不起，是打扰到您了吗？”

赫索托斯审视着她，目光犹如实质，像是要看透她的内里。

最终他轻勾嘴角，朝王云云招手：“并没有，小人类过来。”

王云云余光看向僵直的希德里，希德里眼中是警惕与拒绝，想要摇头下一刻闷哼出声，背脊再次向下弯曲。

王云云咽了咽口水，抬步走过去，靠近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闯入鼻尖，她这才看清赫索托斯脚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紫色血液，垂落的一只手还在滴答滴答淌着血：“您、您这……”

她话没问出口，赫索托斯就又咳嗽起来，身形因剧烈咳嗽开始摇摇欲坠，王云云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触手黏腻湿润，血腥气更重了。

流这么多血，这伤得也太重了吧，她急忙道：“魔医没有过来帮您治疗吗？”

“还没有。”

“那我送您回去休息，您看可以吗？”

赫索托斯看向希德里：“希德里这孩子太不听话了，该好好教训一下。”

“您的身体更重要，要不改天？”她总觉得现在的赫索托斯有点儿不正常，这要是下手过重，直接弄死希德里可咋整。

赫索托斯迟疑片刻，点头：“好吧，听小人类的。”

忽的眼前一花，两人直接换了地方。

王云云从眩晕中清醒，刚站定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七八个侍卫拖着残肢断臂从大门内走出，死去的有侍女还有护卫，肢体分离，汩汩紫色血水沿着侍卫们的拖拽流淌一地。

王云云感觉自己的胃部在翻涌，奈何双手沾满血迹无法掩住口鼻，她只能屏息垂眸，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扫到，幸亏不是红色，不然她可能受不了直接逃跑。

扶着赫索托斯坐回到寝殿，很快便见露丝带着两名面色苍白的侍女进来，她们手中捧着水盆、药和纱布。“大人。”

王云云松开手后退一步，看着侍女们小心翼翼给赫索托斯脱衣清洗伤口，他的伤主要是在上半身，前胸后背都是鞭痕，没有一块好肉，伤口泛着黑色雾气，深可见骨。

看得王云云倒吸凉气，只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也就在她移开的下一秒，“噗嗤”声在寂静的殿内回响，一个侍女身体在无形冲击下支离破碎，鲜血伴随着碎肉四处飞溅。

一块肌肉组织吧嗒飞到了王云云白色裙子上，顺势滚落，留下一条紫色痕迹以及部分细小碎块。

“笨手笨脚的。”

露丝和幸存下来的侍女立刻跪伏于地，赫索托斯直接无视，淡漠评价一句后问已经陷入呆滞的王云云：“小人类，你来帮我上药吧？”

这是要她上药吗？分明是上路啊！

“我、我、我不太有经验。”

“所以，你不愿意？”

王云云一哽，尽量放松面部肌肉，可怜兮兮道：“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怕弄疼您。”

赫索托斯歪头不解：“疼的是我，你怕什么？”

怕你嘎掉我啊，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内心疯狂尖叫，王云云面上泫然欲泣：“正因为疼的是您，我才怕啊，疼在您身，痛在我心，我不想您再受苦。”

这话听得露丝嘴角一阵抽搐，她趴得更低了。

好半天才将这段话消化完，赫索托斯眨眨眼：“你说话总是这样好听，不过没关系。”

布满鞭痕的手臂抬起：“你来就是了。”

王云云：“……那您疼的时候，就说一声。”可千万别一声不吭就动手啊。

赫索托斯点头答应。

拒绝不了，她只能颤巍巍拿起浸湿的棉布，半蹲下身，一边轻轻清洗，一边余光注意着赫索托斯的神情。上药更加小心翼翼，边吹凉气边撒药粉，一心三用，不过一会儿额角就微微湿润，是害怕的也是累的。

清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等全部包扎好王云云接近虚脱，顾不上赫索托斯灼热的视线，她直接跪坐到地面，手臂耷拉下来，等触及地面碎肉时才一个激灵起身，可惜衣服已经脏污。

“辛苦了。”赫索托斯笑着，吩咐道，“露丝，带小人类去清洗一下。”

“是。”

离开寝殿，不顾还有人在，王云云立刻跑到无人角落开始干呕。

露丝就那么远远看着她动作，缓缓道：“非常感谢您，云小姐，若是没有您，这整座宫殿的下人都要重新换一批。”

她掌心置于心脏处，低头鞠躬：“接下来几天，也麻烦您了。”

说麻烦那是真的麻烦，受伤的赫索托斯十分难伺候。

嘎人的原因莫名其妙，毫无逻辑可言。

吃药前，嘎个人。

吃饭前，又嘎个人。

甚至睡觉前，也要嘎个人助眠。

都是四分五裂的那种，异常血腥，王云云从生理反胃到麻木，仅仅只用一天。

……

砂锅咕嘟，水汽翻滚。王云云手拿大砍刀站在摆满食材的长几桌上，一下一下剁骨头。

边上负责烧火的小伙子蜷缩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经常见厨师长做，换着小姑娘来他就害怕，总觉下一秒这砍刀就能落人脖子上。

“云小姐。”

侍女急匆匆跑进厨房，语带焦急：“赫索托斯大人他……”

“砰。”

砍刀前端深入菜板，王云云扭头牵起一抹微笑：“我在做饭，有事儿找你们侍女长好吗？”

“大人，大人来了。”侍女低头弱弱说完剩下的话，紧接着赫索托斯的身影从门扉左侧走出，他穿着一件睡袍，长发有些乱，看起来像是刚刚起床：“小云在忙吗？”

王云云：救命，就不能给她一点点空间吗，现在看到他就发怵好吗？

“……是呢，给大人做早饭，大人怎么不在寝殿内休息。”

“休息好了。”

王云云深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清洗手，吩咐厨房的人帮忙接下来的步骤，然后拉着赫索托斯笑道：“厨房油烟重，我带您回去换药。”

魔医给的药一日两次，药效惊人，深可见骨的伤，两天时间就已结痂，照着速度只要再过两天就能痊愈。

“小云，是不是很丑？”

王云云缠纱布的手微顿：“怎么会，赫索托斯大人依旧像以前一样很好看。”

“撒谎。”赫索托斯抬起手臂，几乎被伤疤沾满，加上月魔皮肤普遍冷白皮，愈发显得狰狞丑陋，他眼眸下沉。

真是丑啊，丑到他恨不得将这层皮刮掉。

眼见着赫索托斯又要犯病，王云云扭身挡住他的视线，真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与他对视：“我说的是真的，您看我真诚的眼睛。”

带着笑意的灵眸微微弯成月牙儿，细碎光芒下流淌着狡黠和真挚，又饱含无尽温柔与包容，在这双眼眸的注视下，赫索托斯终是缓缓放松身体，任由少女快速裹好绷带。

“好了。”手腕处打上一个漂亮活结，王云云拍了拍手劝道：“大人不要总想东想西，过两天没了，您要是再动手削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呢。”

“看着太碍眼，忍不住。”

赫索托斯揽住她的腰，因为包扎的原因两人离得极近，轻轻用力就将人抱到了腿上，他垂头在少女颈肩蹭了蹭，闷声再次问道：“你天天看着，不觉的恶心吗？”

“赫索托斯大人这身伤本就因我而起，我看着只有心疼，又怎么会觉得恶心？”

要不是这个原因，再加上打不过，她高低得给面前不知距离为何物的人两个大逼兜，耍流氓啊混蛋！

“也不全怪你。”嗅着少女身上暖香，赫索托斯满足地闭上眼睛，轻声解释道：“粮草运输情报被偷，若是真被联盟那边得手，这场秋攻也算彻底宣告失败，他们不过是想通过我减轻一下任务失败的罪名而已。”

任务失败魔神皇必定拿他们问责，若这其中失败原因有月魔族的责任，陛下的注意被分散一些不说，月魔神也会从中说好话，届时惩罚必定不会太重。

想法是好的，只是挑错了人。

“胆敢算计到月魔族头上，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胆。”他嗤笑一声，安抚性拍拍王云云的后背：“放心，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了。”

“真的吗？”

王云云暗中唾弃自己一秒，随后继续：“可万一陛下真的怪罪下来怎么办？”不怪有人喜欢茶言茶语，有的时候它是真的好用。

“我不是已经受罚了吗？阿加雷斯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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