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唯一的选择？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江城的天气闷热，柏油马路被太阳炙烤得微微发软，蒸腾起扭曲的空气。凌舟坐在一辆出租车的后排，车窗外繁华的市景飞速倒退，最终被一片破败与萧条取代。

城西废弃码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机油、铁锈和海水咸腥的独特气味。巨大的龙门吊锈迹斑斑，沉默地矗立着，像一头死去多年的钢铁巨兽的骸骨。海浪拍打着长满青苔的堤岸，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出租车司机远远地停下，不敢再往前开，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凌舟。

“小兄弟，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确定是这儿？”

“嗯。”凌舟付了钱，推门下车。

他孤身一人，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神色平静地走向码头深处。这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从容，让躲在暗处观察的几个黑虎帮混混都有些发愣。

他们预想过很多种可能，凌舟可能会报警，可能会带帮手，甚至可能吓得不敢来。唯独没想到，他会这样一个人，像散步一样走过来。

一个手臂上纹着下山虎的壮汉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凌舟几眼，咧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胆子不小，还真敢一个人来。跟我走吧，虎哥等你很久了。”

凌舟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排排空置的集装箱。最终，在一间由集装箱改造的、外壳漆皮剥落的办公室前停下。

门被推开，一股烟酒的浊气混合着汗味涌了出来。

办公室里空间狭小，光线昏暗。虎哥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后，脚翘在桌上，手里把玩着两颗锃亮的铁胆，发出咔咔的碰撞声。他身后，分立着四个神色不善的打手，将本就狭窄的空间挤得更加压抑。

凌舟走进去，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虎哥的脸上。

虎哥停下手中的动作，用铁胆指了指凌舟，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张铁皮凳子。

“坐。”

他吐出一口浊气，慢悠悠地开口：“小子，我查过你。你是个觉醒者，身手还不错，连‘疯狗’那种不入流的货色都能干趴下。”

“赵家那傻儿子给你赔了不少钱吧？说实话，那点钱，我虎哥还真不一定看得上。”

虎哥身体前倾，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变得贪婪起来：“我要的，不是一次性的买卖。我要的，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他拿起桌上一个油腻的平板电脑，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将它推到凌舟面前。

平板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摇晃而昏暗，拍摄地点似乎是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夹杂着人群疯狂的嘶吼。铁笼内，两个男人正在进行着野兽般血腥的搏斗，没有规则，没有裁判，拳拳到肉，鲜血飞溅。

其中一个男人被一拳打碎了下巴，倒在地上抽搐，而胜利者则踩着他的胸口，高举双臂，享受着全场的欢呼。

虎哥很满意凌舟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他自以为那是恐惧。

他收回平板，点燃一支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缭绕在他那张油腻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

“看到了吗？这地方，我们叫它‘八角笼’。江城所有见不得光的钱，所有亡命徒的命，都在这里面。”

他将雪茄灰弹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威压。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一个唯一的选择。”

“用你的命，来还你爹欠下的债。”

“去‘八角笼’里打拳。你赢了，你和你爹的账一笔勾销。你要是输了……呵，那就死在里面，也算是给你爹还清了。”

为了增加诱惑，他又补充了一句，自以为拿捏住了凌舟的命脉：“当然，我也不是不讲人情。你每赢一场，我个人，可以从我的分红里，拿出一万块，打到你妹妹的住院账户上。怎么样，够仁义吧？”

唯一的选择？

虎哥看着凌舟，眼神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

他调查过，凌舟在医院和“疯狗”交手时，展现出的实力顶多就是个E级。这种级别的觉醒者，在“八角笼”里虽然少见，但绝不是无敌的，只要操作得当，完全可以控制。他自以为死死抓住了凌舟的软肋，又给了一点甜头，对方除了乖乖听话，别无他路。

他不知道，他眼中的猎物，此刻内心的想法。

凌舟听完虎哥的话，心底深处，竟然真的有一丝笑意浮现。

愁眉不展。

他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和机会，去深入了解江城这个藏污纳垢的地下世界。

他正愁没有一个完美的舞台，去调查“深渊之眼”是否和这些黑恶势力有所勾结。

他更愁没有一个足够正当防卫的场合，去将这些城市的毒瘤一网打尽，顺便收割一波海量的功德点，为自己冲击C级积攒资本。

现在，虎哥主动为他推开了这扇大门，还贴心地为他铺好了红地毯。

这哪里是唯一的选择？

这分明是唯一的捷径！

凌舟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痛苦、挣扎、愤怒与无力的复杂神情。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身体因为“屈辱”而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低着头，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在虎哥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他才缓缓抬起头，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地，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

“我答应你。”

他抬眼，直视着虎哥，问道：“第一场，什么时候？”

“哈哈哈哈哈！”

虎哥见他终于上钩，发出了得意而猖狂的大笑，笑声在狭小的集装箱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他站起身，走到凌舟面前，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别急，好戏，今晚才刚刚开始。”

“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他妈的叫真正的血腥，什么他妈的叫真正的绝望！”

虎哥从桌上拿起一个最廉价、最普通的白色塑料面具，扔到了凌舟的怀里。

“戴上它，从现在起，你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

“——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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