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旧债上门

凌舟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龙盾局完成了初步的任务报告。那句“神之眼将注视江城”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像一根无法拔除的刺。但此刻，比追查一个虚无缥缈的组织更重要的，是回到那个有温度的地方。

傍晚的江城第一人民医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

凌舟推开妹妹凌雪的病房门时，动作放得很轻。

病房内，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纯白的床单上。凌雪的呼吸平稳，脸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虽然依旧在沉睡，但生命的气息已经不再那么微弱。这是他用一次次搏命换来的安宁。

他拉过一张椅子，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妹妹沉静的睡颜。

在地下祭坛的血腥与诡谲，在龙盾局的机密与博弈，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褪去了颜色。只有眼前的画面，才是他战斗的全部意义。

这片刻的温馨，是他暴风雨人生中唯一的港湾。

然而，港湾之外，风暴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咚、咚、咚。”

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敲响，那声音沉闷而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

凌舟的眉头瞬间皱起，他站起身，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整个人挡在门内，不想让外面的嘈杂惊扰到妹妹。

门外，站着五六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个个T恤紧绷，手臂上纹着张牙舞爪的龙虎图案，一股烟酒混合的浊气扑面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花哨的丝绸衬衫，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指粗的金链子，剃着一个油光锃亮的光头，脸上堆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凌舟认得他。

黑虎帮的老大，虎哥。一个在赵天倒台后，迅速在江城地下世界填补真空的狠角色。

“凌舟是吧？找你可真不容易啊。”虎哥的目光越过凌舟的肩膀，朝病房里瞥了一眼，那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

“有事？”凌舟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虎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被烟熏黄的牙齿。他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一张折叠得已经泛黄起皱的纸，在凌舟面前展开。

那是一张欠条。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但签名处的“凌卫国”三个字，却清晰刺眼。

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你爸，生前爱玩两手，手气又不好，欠了我们兄弟一笔钱。”虎哥用夹着雪茄的手指弹了弹欠条，“不多，连本带利，也就五百万。”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听说你最近发了笔小财，这笔账，我们是不是该算算了？”

凌舟的眼神冷了下来。

五百万。对于以前的他，是天文数字。但对于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数字。

他如今是龙盾局的正式成员，D级异能者，刚刚还完成了A级难度的任务。眼前这几个连觉醒者都不是的普通混混，在他眼里，和几只碍事的苍蝇没有区别。

只要他想，一秒钟之内，就能让这条走廊变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丝痕迹。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凌舟身上散发出来，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虎哥身后的几个混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们感觉眼前这个看起来清瘦的青年，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凌舟正准备开口，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然而，虎哥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那股压力，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他没有看凌舟，而是伸出那只戴着硕大金戒指的手，轻轻拍了拍凌雪病房的门板。

“啪嗒。”

一声轻响，却让凌舟准备好的一切动作，瞬间凝固。

虎哥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阴冷得像蛇信子，贴着凌舟的耳朵钻了进去。

“我知道你现在不一样了，是高高在上的觉醒者大人，还搭上了龙盾局那条线。我们这些普通人，你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

“但是……”

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病态的残忍和得意。

“你妹妹，她不是觉醒者吧？她躺在里面，动都动不了。”

“你说，万一哪天，哪个不长眼的小弟喝多了，来医院探病走错了楼层，手滑了一下，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氧气管……”

“或者，送药的护士推车的时候，不小心把药给弄混了……”

“你说，这得是多大的意外啊？”

赤裸裸的威胁。

不是打打杀杀，而是用最阴毒、最防不胜防的方式，直指他唯一的软肋，他拼尽一切想要守护的逆鳞！

一股滔天的杀意，在凌舟的心底轰然炸开。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直接用“物质重塑”将眼前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捏成一团肉泥。

但他不能。

他可以杀死虎哥，可以杀光黑虎帮所有的人。

但他无法保证，会不会有漏网之鱼，会不会有更疯狂的报复。他无法24小时守在妹妹身边。

更何况，这里是医院。一旦他动用异能，引发骚乱，他龙盾局的身份将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阳谋。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逼着他把所有力量都憋回去的阳谋。

凌舟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他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他脸上那冰冷的表情慢慢敛去，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虎哥非常满意凌舟的反应。

他知道，他抓住了这条过江龙的尾巴。再强的龙，只要有了牵挂，就得乖乖盘着。

他直起身子，恢复了那副嚣张的嘴脸，用力拍了拍凌舟的肩膀，像是给予某种赞赏。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进凌舟的衬衫口袋里。

“明天中午十二点，到这个地址来找我。城西废弃码头，你知道的。”

“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你该怎么‘还’这笔债。”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他大手一挥，带着那群小弟，耀武扬威地转身，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凌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刺耳的笑声彻底消失在楼梯间。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紧闭的病房门，门后是他沉睡的妹妹，是他绝对不容任何人触碰的世界。

他垂下眼帘，掩去了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机。

旧账，是要清算。

但不是用虎哥希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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