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代号“尘埃”

一股灼热、浑浊的气浪瞬间扑面而来，如同地狱的吐息。

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像是无数把电锯在切割着耳膜，每一次鼓点的撞击，都让心脏随之抽搐。闪烁的红蓝霓虹灯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染上了癫狂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浓烈的汗臭、廉价的酒精、干涸的铁锈，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始终盘踞不散的血腥甜腻。

这里就是人性的屠宰场。

凌舟戴着朴素的白色面具，穿过一条由无数疯狂扭动的身体挤成的狭窄通道。

一个个赌徒双眼赤红，挥舞着手臂，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他们将手中的钞票、酒瓶、甚至脱下的衣服狠狠砸向空中，为擂台上的每一次血肉碰撞献上最原始的祭礼。

凌舟的脚步平稳，与周围的狂热格格不入。他的冷静，让他像是一滴滴入滚油的冷水，与这个世界显得如此疏离。

他的目光掠过喧嚣的人群，落在了八角笼旁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一个穿着紧身皮衣，身材火辣的女人正坐在一张沾满污渍的椅子上，她戴着医用手套，动作娴熟而麻木地为一个刚从擂台上拖下来的男人处理伤口。那个男人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的骨茬刺破了皮肤，但他没有惨叫，只是死死咬着牙，任由女人用钳子将他的骨头复位，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女人没有抬头，她的工具盘里摆满了针线、止血钳和一瓶瓶不知名的药水，却没有一件是用来麻醉的。

她就是这里的黑市医生，“玫瑰”。

在这里，没有医院，只有维修站。能修好的，就继续上场卖命；修不好的，就拖出去扔掉。

这个地下世界，用最赤裸的方式，演绎着它独有的运转法则。

凌舟收回目光，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这里的本质。

就在这时，擂台上刺眼的聚光灯猛地亮起，一个穿着浮夸金色西装，满口金牙的矮胖男人跳上了台子，他就是这里的主持人，金牙。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八角笼’！欢迎来到这个只属于强者的天堂，和属于弱者的地狱！”金牙的声音通过麦克风被放大了数十倍，带着一种油滑的煽动性，瞬间点燃了全场。

“刚刚的开胃菜，大家还满意吗？现在，让我们请上今晚的第一位主菜！他，是十连胜的绞肉机！他，是用对手的骨头筑起王座的暴君！他，就是——狂——屠——！”

伴随着金牙的嘶吼，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从选手通道中走了出来。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和扭曲的纹身，每一步都让整个铁笼发出沉重的闷响。

“吼！”

狂屠仰天咆哮，狠狠锤击着自己那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胸膛，发出擂鼓般的巨响。一股凶悍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引得全场赌徒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金牙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等欢呼声稍稍平息，才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通道，脸上的表情从激昂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戏谑与嘲弄。

“而他的对手嘛……呵呵，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新人，一个瘦弱得……我怀疑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家伙。”

金牙拖长了音调，用一种滑稽的语气大声宣布：

“他的代号，叫做——‘尘埃’！”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自己先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哈哈哈哈！真是个好名字！因为我敢打赌，他马上就要被我们伟大的‘狂屠’，彻彻底底地，打成一滩没用的尘埃了！”

“轰——！”

全场爆发出比刚才迎接狂屠时猛烈十倍的哄堂大笑。

无数根中指指向了凌舟所在的方向，夹杂着各种污言秽语。

“什么玩意儿？也敢上八角笼？”

“尘埃？哈哈哈，我看他连灰都剩不下！”

“虎哥从哪找来的垃圾？这是给我们送钱来了吗？”

“我赌他撑不过三十秒！”

擂台旁的大屏幕上，赔率开始疯狂跳动。

狂屠胜，1赔1.01。

而代表着“尘埃”的那一栏，赔率从初始的1赔10，一路飙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侮辱性的数字上。

1赔30！

几乎所有的赌注都疯狂地涌向了“狂屠”那一边，押注凌舟的金额，是刺眼的零。

在二楼的VIP贵宾席上，虎哥端着一杯猩红的威士忌，惬意地靠在沙发里。他看着楼下那一边倒的场面，对着身边的几个心腹冷笑道：

“看见没有？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我给过他机会了。”

一个心腹谄媚地凑趣道：“虎哥英明！这小子就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让他死在擂台上，都是便宜他了。”

虎哥晃动着酒杯，眼神阴狠。

“看着吧，这小子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去。我要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点一点，把他那可笑的尊严和意志，彻底碾碎！”

在一片震天的嘘声和无尽的嘲讽中，凌舟动了。

他迈开步子，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走向那座被鲜血浸染的八角笼。他的背影在闪烁的灯光下拉得很长，孤单，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稳。

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噪音，那刺耳的嘲笑，那恶毒的咒骂，都无法在他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ال涟。

他平静地走上台阶，踏入了铁笼。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五指微张，仿佛在触摸风。

他感受着空气中那些因狂热的呼吸、蒸发的汗水、飞溅的鲜血而变得无比浓郁、无比活跃的微小颗粒。

那是无数的，真正的……尘埃。

面具之下，他的嘴角，无声地扬起。

这里，不是地狱。

这里，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领域。

“当——！”

一声刺耳的铃声响起，宣告着这场在所有人看来毫无悬念的虐杀，正式开始。

身材魁梧的“狂屠”带着野兽般残忍的笑容，粗壮的双腿猛地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一股腥风，向着凌舟狂暴地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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