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似沥青般的雾气在深渊裂隙中汹涌翻腾,人偶身上的愚人众披肩被尖啸的穿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仿佛下一刻便要挣脱束缚,随风而去。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铃身刻着细碎的雷纹,是丹羽竹苒与哥哥桂木很久以前为他偷铸的生日礼物——也是他的本命法器。
那时竹苒总抱怨锻造坊太吵,却在桂木生日前夜,顶着黑眼圈将刻着双生雷樱纹的铃铛塞进他掌心。
当第三名队员的咽喉被深渊触手无情贯穿的一刹那,清冷的空气中骤然响起了一阵细碎的颤音。那声音微弱却刺耳,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从人偶指尖悬挂的铃铛中溢出,仿佛连它也在为这场惨烈的厮杀低声呜咽。
他认得这串音色——上周莱昂在篝火旁哼歌时,曾用沾着机油的手指拨弄过铃舌,说“这声音像极了父亲哄孩子的歌谣”。
此刻少年的金发沾满黑血,护目镜上的“Leo”划痕正对着他,像在无声索要那个从未说出口的赞许。
散兵:垃圾。
人偶的声音比深渊的雾更冷,拇指却无意识地抚过铃身上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凹痕——
深渊触手的黏液滴在铃铛上,激起一阵细碎的雷弧,他忽然扯断铃绳,青铜铃铛在掌心泛着微光,如同当年竹苒眼中未落下的泪。
那时的他,舍不得少女流一滴眼泪………
当七只融合了血肉与齿轮的怪物咆哮着扑来时,那人偶却一反常态,未吐出半句毒舌之言。
那熟悉的尖锐语调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暂时封住了出口,只余下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
它的目光不再带着惯常的轻蔑与戏谑,而是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些狰狞的存在,又或者是它内心深处隐藏的某种震动终于开始浮出水面。
铃铛在指间旋转,雷纹骤然亮起,化作实质的声波涟漪——那是桂木曾教他的“雷樱震”,当年他们俩总在雨夜的锻造坊偷偷练习,铁砧的敲击声混着雷声,织成少年时代最温暖的杂音。
音波扫过怪物核心时,金属与血肉的撕裂声中,夹杂着铃铛特有的清越余韵。
人偶看见莱昂的护目镜在爆炸中飞旋,镜片映出他此刻的表情——
散兵:白痴。
人偶低声咒骂,却在怪物触手扫向莱昂遗体时,铃铛发出近乎悲鸣的尖啸。雷元素在铃身凝聚成刃,比任何光剑都要刺眼——
那是竹苒偷偷改良的咒文,混合着稻妻雷樱树的精魄,此刻却被他用来守护一个总被他骂“笨蛋”的队员。
莱昂的自爆符文亮起时,人偶终于在他眼中看见解脱。他伸手去抓少年的护目镜,却只握住一片蓝光星屑,如同当年没能抓住丹羽竹苒的手………
散兵:(樱花呢………?还能再见到吗……)
铃铛的雷纹在掌心灼烧,他忽然明白,这串承载着双生羁绊的乐器,从来都不该只用来杀人。
散兵:记住你的破承诺。苒,别让我找到你。
他对着炸开的蓝光喃喃,将星屑收入铃铛内部的凹槽——那里还刻着桂木的小名“阿桂”,被竹苒用雷楔凿得歪歪扭扭。
剩下的两只怪物在雷暴中颤抖,人偶却放下了铃铛,改用赤手撕扯它们的核心,指节被倒刺划破,流出的源能液却带着与雷纹相同的淡紫。
散兵:否则………定会将背叛我,不信守诺言的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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