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只有手术台上方那束惨白的光柱,勉强划开一片冰冷的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刺鼻的辛辣和血液特有的铁锈甜腥,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死亡的专属气息。
宫野志保戴着橡胶手套,指尖冰凉,正握着细长的手术刀。刀锋反射着无影灯冷硬的光,精准地划开实验鼠灰白色的皮肤,暴露出底下鲜红搏动的内脏。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前这片微观的、被精准操控的死亡世界。
剥离、观察、记录……动作流畅得像设定好的程序。
突然,掌心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断裂声。
咔嚓。
像枯枝被踩断,又像冰层猝然开裂。
宫野志保低下头。
手中那柄不锈钢手术刀的刀柄,就在她眼前,毫无征兆地从中断裂开来。
断面异常平整,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寒光,仿佛那不是坚固的合金,而是一块被轻易掰断的薄脆饼干。
断裂的上半截刀柄连着锋利的刀片,从她指间滑脱,叮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金属托盘里,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实验室里被无限放大,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回响——
她愣住了,视线黏在那诡异的断面上。一种冰冷的、失控的恐慌感,毫无预兆地从脚底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一个念头模糊地闪过,却又被更强烈的、莫名的情绪淹没。
身体不受控制地转了过去。
视线离开了手术台,离开了那只被开膛破肚、尚在微微抽搐的鼠类。
实验室深处,
那片未被灯光照亮的阴影里,景象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冰冷的水泥地上,
横陈着几具人形的轮廓。
光线吝啬地勾勒出扭曲的肢体和深色的、大块大块蔓延开来的污渍——是干涸发黑的血迹。
尸体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败状态,皮肤肿胀发青,部分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比福尔马林更甚,直冲脑髓。
然后,其中一具面朝下的尸体,动了。
它的肩膀极其不自然地耸动了一下,接着是手臂,以一种关节反向扭曲的、非人的姿态,支撑着腐烂的躯体,开始拖动。
摩擦地面发出沙哑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它朝着她的方向,一点一点地爬了过来。
速度很慢,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
宫野志保想后退,双脚却像被焊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腐烂的、散发着恶臭的东西越来越近。
一只肿胀发黑、指甲剥落的手,猛地伸出,带着冰凉的粘腻感,
死死攥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模糊不清的音节从那团无法辨认五官的、腐烂的头部发出,像破旧风箱的嘶鸣,又像喉咙里堵满了污血。
那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怨毒和冰冷…
脚踝处传来的触感和那声音带来的冲击,终于冲破了恐惧的枷锁。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几乎不成调的抽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脚踝上黏腻的束缚感消失了,留下冰冷的滑腻。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转身朝着实验室那扇沉重的金属门疯狂跑去。
门是开着的,外面是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她一头扎了进去——
没有方向……没有尽头……
只有脚下坚硬冰冷的触感和身后那片被遗弃的、散发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实验室光晕在迅速远离、缩小,最终被浓墨般的黑暗彻底吞没。
她不停地跑,肺部像要炸开,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
恐惧如同实质的触手,紧紧缠绕着她,鞭策着她不敢停下半分。
…姐姐……姐姐在哪里?
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如同水中浮墨。
她需要找到她,立刻,马上!只有姐姐身边才是安全的。
可是,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无论她跑向何方,都只有令人绝望的空寂。没有姐姐的身影,没有熟悉的气息,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虚无,巨大的恐慌和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再也跑不动了,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她蜷缩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没有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涌而出,迅速浸湿了薄薄的裤料,带来一片冰凉的湿意。
不知为何……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压垮了她……
…………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是一只属于年轻男性的手,修长,富有力量,掌心带着活人的温度,在这片彻骨的冰冷黑暗中显得异常突兀和。
宫野志保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年轻男性的身体轮廓蹲在自己面前。
光线太暗,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一种属于年轻人的、蓬勃的生命气息,以及他周身散发出的、一种难以言喻的“俊秀”感——那是一种直觉,一种气质上的感知。
“快!快起来!”
在阵阵奇怪且尖锐的惨叫中,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张,甚至有些变调,像绷紧的弦。
他用力拽着她的手臂,试图将她拉起来,嘴上似乎在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话。
“他们快来了!”
“我们得再快点跑!不能待在这里!”
他的语速极快,声音低沉急促,大部分话语都模糊地混在喘息和恐惧里,宫野志保只捕捉到了几个破碎的词:
那声音很年轻,带着一种清澈的质感,却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
宫野志保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下意识地被他拉扯着站了起来。
她被动地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地再次跑进黑暗里。男人的手抓得很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种近乎恐慌的急切。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依旧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空无一物。
然而,一种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原始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脊椎,让她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那片看似空荡的黑暗深处,仿佛蛰伏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极度危险的注视,带着纯粹的恶意,无声地锁定了他们。
不需要看见,仅仅是感知,就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她不敢再看,扭回头,更加用力地跟上男人的步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恐惧的神经。
忽然,脚下坚实的触感消失了。
没有任何过渡,眼前的景象如同劣质的信号接收不良的电视画面,剧烈地闪烁、扭曲了一下。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光线极其昏暗,像黄昏最后一点将熄的余烬,勉强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堆满杂物的巨大空间,她无法闻到这里的气味,但她猜测估计也不好闻。
那个一直拽着她的年轻男人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手臂上残留的被紧握过的感觉还隐隐作痛。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视,然后猛地定格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里躺着一个人——
光线太暗,画面模糊得如同高度近视者摘掉眼镜看到的世界,像素点粗糙地堆砌着。
完全无法分辨那人的性别、年龄,甚至连衣着都糊成一团深色的影子。
唯一清晰得刺眼的,是从那团模糊的人形身下,不断蔓延开来的、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液体。那红色粘稠得如同石油,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黑,正无声地、缓慢地吞噬着周围的地面……
心悸……剧烈的痛楚席卷了她——
一种强烈到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心悸感,如同冰冷的铁钳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狠狠挤压。巨大的恐慌和一种灭顶的悲伤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让她浑身发冷,四肢僵硬。
她盯着那滩不断扩大的、象征死亡的暗红,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疯狂地擂动,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急切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的男性声音,毫无预兆地、极其贴近地在她耳边炸响:
“…灰原!”
那声音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她的大脑。
宫野志保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肋骨。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睡衣上。
她急促地喘息着,喉咙发干发紧,像被砂纸磨过……
黑暗…熟悉的黑暗……
不再是梦境里那吞噬一切的虚无,而是卧室里柔和的、带着安全感的黑暗。
窗外城市的光污染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微弱的光带。空气里弥漫着姐姐身上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柔顺剂清香,还有她自己身上残留的沐浴露味道。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身侧……
宫野明美侧躺着,面朝着她的方向,呼吸均匀而绵长,睡颜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安详宁静,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她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枕边,距离志保的手只有几寸远。
噩梦带来的惊悸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留下冰冷粘腻的不适感。
宫野志保捂住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声“灰原”带来的尖锐冲击。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重新躺下,身体却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一点一点地、无声地朝着熟睡的姐姐挪动过去,直到轻轻贴上姐姐温热的体温来源。
那真实的、带着生命力的暖意,才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
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
断裂的刀柄、腐烂的尸体、冰冷的触感、黑暗中的奔跑、那个看不清脸却感觉“俊秀”的年轻男人、他慌乱的声音、那片令人心悸的暗红血泊……还有最后那声如同诅咒般的“灰原”。
灰原……是谁?
那个声音……是谁?
那个年轻男人又是谁?
为什么那滩模糊的血泊会让她感到那么强烈的痛苦和恐惧?
无数个疑问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再次入睡。
她在不安稳的浅眠和惊醒的边缘反复徘徊,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浓黑渐渐转为一种沉沉的灰蓝。
再次被生物钟唤醒时,天光已经大亮,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线带着冬日上午的清冷。
宫野志保睁开眼,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姐姐的气息还在枕畔,但温度已经消散。
她坐起身,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沉的额角。
梦境带来的疲惫感并未完全消散,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特别是想到“灰原”那个名字时。
“志保,你醒了?”
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晨起的清新和关切。
“睡得好吗?昨晚好像看你睡得不太安稳。”
她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妹妹的额头,指尖带着温水的凉意。
宫野志保下意识地想避开,身体却僵硬了一瞬,最终只是微微偏了下头,任由姐姐的手落下。
“我睡的还行…姐姐…”
她闷闷的回答,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垂着眼睫避开了姐姐探询的目光。那梦境太过荒诞离奇,也太过……沉重,她不想让姐姐担心。
宫野明美似乎信了,收回手,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那就好。快去洗漱吧,早餐快好了。”
她转身走向小小的开放式厨房,那里已经飘来煎蛋和烤吐司的香气。
宫野志保慢吞吞地爬下床,走进浴室。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残留的昏沉,却无法冲走盘桓在脑海里的疑问。镜子里的女孩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水绿色的眼眸里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和茫然。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太阳穴。
“灰原……”
灰原?我从未听说过,你又是谁?
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那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带来一阵尖锐的隐痛。
梦里那种灭顶般的痛苦感受,似乎也随着这个名字的浮现而隐隐复苏。
洗漱完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
烤得微焦的吐司片,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切好的新鲜水果,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宫野明美正将最后一片火腿放在三明治上。
“快吃吧,趁热。”
她招呼道。
宫野志保在餐桌旁坐下,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三明治。温热的触感透过包装纸传来。她小口地咬着,缓慢的咀嚼着。
思绪依旧缠绕在那个混乱的梦境里……
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和身影虽然模糊,但那种“俊秀”的感觉和慌乱急切的态度却异常清晰。
“志保?”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她的梦里出现,还拉着她逃跑?
灰原…他是对着谁喊?
我嘛?
不不不,也有可能是地上的那个人…
还有最后那个地方……那片暗红的血泊……那强烈的、让她几乎窒息的心悸感……
“志保?”
姐姐的声音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宫野志保抬起头,发现姐姐正担忧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三明治只咬了一小口,而她自己的那份几乎没怎么动。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她轻声问。
“还是昨晚没睡好,没精神?”
“没…没有。”
宫野志保连忙摇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试图掩饰自己的走神。
“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宫野明美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和眼下淡淡的阴影,心中微叹。
她放下手中的三明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今天下午……我们出去走走吧?去游乐园,好不好?”
宫野志保握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
“姐姐记得你小时候……嗯,虽然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看到别人去游乐园,眼睛都会亮起来。”
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回忆的暖意。
“旋转木马,摩天轮……或者你喜欢别的?碰碰车?我们去把你想玩的都玩一遍,好吗?”
她的目光殷切,带着补偿般的温柔。她想抓住这短暂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将缺失的陪伴和快乐尽可能地填补一些进去。
游乐园……那个充满了色彩、喧闹和所谓童真的地方。
宫野志保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那些旋转的、闪烁着俗艳灯光的庞然大物,以及拥挤喧闹的人群。
这似乎与她灰暗冰冷的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对上姐姐那双盛满了温柔和期待的宝蓝色眼眸,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她需要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光,无论在哪里,做什么……
“……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
一丝明亮的笑意瞬间点亮了宫野明美的脸庞。
“太好了。那快多吃点,我们中午休息一下就出发。”
她将切好的水果往妹妹面前推了推。
宫野志保低头,继续小口地吃着早餐。
食物的味道似乎清晰了一些…
然而,“灰原”那个名字带来的隐痛,如同背景里无法消除的杂音,始终在她意识的边缘低徊。它像一个突兀的、带着棱角的碎片,强行嵌入了她与姐姐这短暂而珍贵的温馨时刻中,带来一丝无法忽视的不安和冰冷……
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带来如此深切的痛苦?
——————————
其实这里就才开展了一点点主线剧情(特少)🤔,在我的文章里,很多角色都是变成我的私设,因为这样才能符合剧情,不会情节ooc(性格还行,都没怎么变,就只有志保的稍微变了一点,变得更阴沉了)我主要是想让你们看一看我私设里的志保🤔,形象设定我都感觉挺帅的,还很烧🥵👅
志保是主角,但周围的其他角色我也会好好建设,不然剧情推展不下去😇孩子们,我会努力的,成为新一代牛马,明天加把劲,看看能不能再写几篇😆这么多年亏待你们,看我更新文看的太憋屈了,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孩子们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接在评论区发出来,我一定会看的,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说出来😇😌😌
贝哀:黑色情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