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的纽约,空气里仿佛都浸着蜜糖和松针燃烧的甜腻香气,透过厚重丝绒窗帘的缝隙,能窥见远处时代广场永不熄灭的、俗艳而喧嚣的霓虹洪流。
女人斜倚在公寓顶层宽大的真皮沙发里,身下昂贵的羊绒毯子堆叠出慵懒的褶皱。
指尖捏着一支细长的水晶香槟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内漾开细碎的金光,映着她没什么温度的浅蓝色虹膜。
室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慵懒地铺陈在波斯地毯上,勾勒出家具奢华的轮廓。
另一侧的阴影里,巨大的圣诞树静默矗立,挂满的彩灯并未点亮,只在黑暗中反射着窗外城市光怪陆离的微光,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
她左手边的茶几上,亮着屏幕的手机正无声地滚动着新闻推送的标题。
【伦敦郊区废弃工厂突发大火,疑为燃气泄漏,现场发现三具身份不明焦尸…】
【华尔街某金融新锐离奇失踪,警方排除绑架可能,调查陷入僵局…】
【东京某议员助理驾车坠崖身亡,疑为疲劳驾驶…】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边缘无意识地滑动,
目光扫过,如同浏览一份枯燥的菜单。
那些被精心编织成意外或悬案的死亡,在她眼里不过是组织庞大机器运转时,溅起的几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甚至能想象出执行者完成任务后,擦去指纹、消失在夜色里的淡漠身影。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倦怠感包裹着她。
右耳里,塞着一枚小巧的、几乎隐形的专业监听耳机。
电流的底噪如同遥远的潮汐,托载着另一个空间传来的、属于姐妹俩的细微声响,清晰得仿佛就在隔壁。
先是碗碟轻碰的脆响,然后是宫野明美带着笑意的、放得很轻的声音。
“…这块巧克力给你,这块抹茶味更浓一点。”
短暂的沉默,接着是宫野志保低低的回应,带着一点孩子气的认真:
“…嗯,这个好吃。”
咀嚼的细微声响,像小动物在啃食松果。
后面是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水流声,宫野明美哼着不成调的圣诞颂歌片段,温柔得有些失真。
偶尔夹杂着志保一句简短的询问。
“…姐姐,这个放哪里?”
或是明美带着宠溺的回应:
“给我吧,我来。”
贝尔摩德晃了晃杯中剩余的酒液,浅金色的液体沿着杯壁旋转。
耳机里传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并非温情,而是一种混合着嘲弄和淡淡厌烦的肉麻感。
这种毫无防备的、近乎幼稚的亲密,在她看来脆弱得可笑,如同温室里精心培育却不堪一击的花朵。
她甚至能脑补出宫野明美为妹妹整理围巾时那副小心翼翼、仿佛捧着易碎品的表情,以及宫野志保那强装淡漠、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依赖的眼神。
时间在香槟气泡的细微破裂声和耳机里琐碎的日常中悄然流逝。
墙角的古董座钟发出沉闷而规律的滴答声,指针缓缓爬向十点二十六分。
“啪嗒。”
耳机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开关按下的轻响。
紧接着,是宫野明美放得更柔的声音:
“睡吧,志保。圣诞快乐。”
“嗯…姐姐也圣诞快乐。”
宫野志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模糊不清。
一阵衣物与被褥摩擦的细微声响后,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电流底噪依旧平稳地嗡鸣着。
等了一会儿,确认再无声息。
那对姐妹,大概已经依偎着沉入了平安夜的梦乡,在她精心布置的、布满无形丝线的牢笼里。一丝说不清是满意还是无聊的情绪掠过心头。
她微微蹙眉,仿佛被耳机里残留的那种过于甜腻的气息呛到,抬手,指尖利落地捏住那枚小巧的监听器,准备将它从耳道里摘下。
就在冰冷的金属外壳即将脱离耳廓的瞬间——
嗡…嗡…嗡…
被她随意丢在羊绒毯上的另一部私人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发出沉闷的震动。
屏幕中央跳跃着一串完全陌生的、毫无规律的数字号码,
像是从网络深渊里随机生成的幽灵…
她捏着监听耳机的手指顿在半空,瞳孔微微收缩,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串陌生的数字。
陌生来电……组织的紧急联络绝不会用这种方式。一丝警惕如同冰冷的蛇信,无声地舔舐过神经。她盯着那闪烁的屏幕看了几秒,最终,指尖改变了方向,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没有立刻开口,只有一片沉沉的静默从听筒那头传来,仿佛连接着虚无。
几秒钟后,一个带着明显意大利口音、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轻佻的男声才穿透电流响起,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喘息的气息。
“Hello!圣诞快乐,我美丽的魔女。”
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文从听筒里传出,
让人熟悉又陌生。
贝尔摩德眉梢微挑,没有回应这轻浮的问候,只是将身体更深地陷进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光滑的水晶杯壁。
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男人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夸张的、表演般的疲惫和抱怨,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上帝啊,纽约果真是烦人的不夜城……这该死的、永远不睡觉的怪物城市!”
“Vermouth,你知道在时代广场附近找一个合适的‘清理点’有多难吗?”
“到处都是该死的摄像头,我打烂了一个又一个,那些像苍蝇一样嗡嗡叫的警察,还有那些喝得烂醉、随时可能从哪个垃圾堆后面蹦出来的流浪汉……简直比在梵蒂冈偷教皇的帽子还刺激!”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类似警笛遥远的呼啸,以及液体滴落时发出的黏腻……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似是在忍受这些语言企图想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过了一会,最后,她还是选择开了口,声音冷得像冰锥,精准地刺破他的废话泡沫。
“Camus……如果你的圣诞问候就是抱怨纽约的治安,和你糟糕的任务执行力的话,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挂断了。”
“毕竟……我的时间比你口袋里那些沾血的硬币珍贵得多…”
听筒那端骤然安静下来,
连那细微的滴答声都似乎停滞了。
几秒后,一声短促而压抑的低笑传来,带着被戳破的恼怒和某种更深的玩味。
“哦……这么冷淡啊…”
“虽然我不喜欢你这个跟狐狸一样狡猾的人,但是你拒绝听我说话的话式我很喜欢。”
那端声音里最后点的轻佻消失了,他似乎是又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放缓的、带着冷硬的严肃。
“好吧好吧……我说正事。”
“我亲爱的Vermouth,你猜猜看,我刚刚在哪个下水道里找到了我要找的‘小老鼠’?”
他没有等待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变得淡然,平铺直叙。
“那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以为吞下芯片就能逃过一劫。噢…他确实差点成功了,在FBI那群猎犬的眼皮底下溜进了安全屋,可惜……”
卡慕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愉悦,
“他低估了我的耐心,也高估了FBI的保护网。我在他们彻底把他裹进防弹衣前,把他从里面‘请’了出来。”
贝尔摩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的香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对这些血腥的过程毫无兴趣,
所以一句评价都没说。
因为如果说他恶心,他还会更兴奋的去讲解自己的感受,试图让你理解。
而现在,某人好像是没发现她的百无聊赖,接着自顾自的说着。
“然后呢,精彩的部分来了。”
卡慕的语调又扬了起来,像是在讲述一个有趣的冒险故事。
“我剖开了他的肚子,亲爱的,这简直就是我今年的第一个最棒的圣诞礼物盒!肠子、胃袋……你知道的,那些温热的、滑腻腻的东西。我翻遍了每一个角落……”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
“可惜,没有找到我的‘小糖果’。那个芯片不在里面。”
听筒里传来一声清晰的、类似于金属刮擦骨头的、令人牙酸的轻响。
“最后,你猜我在哪里找到了它?”
这个神经质的男人带着股兴奋,把略微低哑的嗓音压得更低了。
“在他的喉管里。那个狡猾的混蛋,临死前把它卡在了喉咙深处。哈哈…所以我只能……稍微扩大了一下入口。”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伴随着一声清晰的、类似于用力掰断什么东西的脆响,“这下干净了。”
香槟散发的寒气使精致优雅的水晶杯外壁产生了一片湿润的水珠,
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无聊的贝尔摩德正试图想象那个画面——
昏暗肮脏的角落,一个年轻高大的意大利男人,像摆弄一件艺术品般,随意切开同类的喉咙,只为取出那枚冰冷的芯片……
…嗯,确实挺恶心的……
反正她是不想懂。
……
“所以……”
她终于再次开口,为了自己的耳朵得到更舒适的环境,她选择了打断卡慕的喋喋不休。
“你特意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向我详细描述你的解剖课作业?还是为了炫耀你成功地在FBI的围猎下,完成了一次肮脏的‘清理’?”
很显然,她的耐心已经告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背景里警笛的声音似乎更近了,又或许只是错觉。
“肮脏?也许吧。”
卡慕的声音重新响起,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般的核心。
“但重点不在这里,Vermouth。重点是,那只‘小老鼠’在被我们找到之前,已经成功地窃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玻璃上。
“一段…你和某个基层人员的通话记录。非常‘日常’的一次联络,关于某个‘小女孩’的监护安排和……嗯,一次即将到来的‘家庭团聚’?”
贝尔摩德敲击杯壁的指尖骤然停住。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瞳孔似乎缩了缩,房间里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
“组织初步判断……”
卡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嘲弄。
“这些零碎的信息,虽然不足以让他们知道‘Vermouth’究竟是谁,但足够让FBI那群猎犬意识到,在这片区域,潜伏着一条他们之前未曾察觉的、足够分量的‘大鱼’。一条……值得他们调集资源,张开大网的大鱼。”
他顿了顿,像是在欣赏表演一般聆听着电话那头持续的沉默。
“而我,亲爱的,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芯片拿到了,老鼠清理干净了。再过……嗯,大概…三十分钟?一架属于‘公司财产’的直升机就会接我离开这个该死的、灯火通明的牢笼。”
他的语气轻松起来,甚至带着点愉快的上扬。
“至于你……亲爱的,祝你好运。”
“FBI的圣诞礼物,大概已经在后面几天的路上了。组织肯定也会派人过来帮忙的,很遗憾的是,我要先回到意大利避一避风头…不能一起玩游戏了…但我希望你喜欢‘捉迷藏’这个游戏。”
他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毕竟,你看起来那么擅长…‘照顾’别人。哪怕是FBI要与你玩猫抓老鼠游戏,你也一定能把那个小孩照顾好的……是吧?哈哈哈哈……”
一阵嘲讽意味十足,哪怕是故意压低声音,也能听出那份抑制不住疯狂的笑声。
听筒里只留下一串忙音。
嘟…嘟…嘟…
忙音在寂静奢华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单调地重复着,如同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贝尔摩德依旧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指尖冰凉,过了许久,才将手机放回桌面上。
水晶杯里剩余的酒液,在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而破碎的光。窗外,不夜城的霓虹依旧在狂欢,将平安夜的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永不沉沦的紫红色。
……嗒……嗒……嗒…
指尖缓慢敲击着桌面,她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姿势,静静思考着……
几分钟后,想好了大概一系列的对策。
又瞥了眼已经黑屏的手机,不自觉扬起一道美丽的笑容,轻蔑又带着点恼人的情绪。
啧…幼稚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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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贝姐刚返场就被幼稚鬼骚扰了🥺🥺🥺,也就贝姐脾气好,愿意听卡慕犯贱时说的一些垃圾话🤓🤓👅(其实Cam也想带孩子🤔奈何自己年龄太小了😌👆)
不说了,我先洗澡去了,如果我再牛逼点,可能今天晚上还可以再更一章,呃……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明天上午再更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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