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的忙音如同最后一声丧钟的余颤,沉入奢华的寂静里。
贝尔摩德维持着举杯的姿势,指尖感受着水晶杯壁传导来的、香槟残余的最后一丝冰凉。
不夜城永不熄灭的幻灯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变幻的、紫红色的光痕,像一道无声流淌的血。
良久,她极轻地吁出一口气,声音淡得几乎融入空气,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厌倦。
“犯贱的东西……”
不知是在评价卡慕那通充满恶意的警告,还是他本人。
杯底仅剩的一圈浅色液体被一饮而尽,冰冷的甜腻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麻痹感。
她放下杯子,赤脚踩在厚实温暖的羊绒地毯上,无声地走向浴室……
巨大的浴缸早已蓄满温热的水,氤氲着迷迭香味的雾气。她褪下丝质睡袍,滑入水中,温暖瞬间包裹了有些紧绷的身躯。
水面漂浮着晶莹细腻的泡沫,
如同碎裂的星辰。
手机被带进了浴室,搁在浴缸边缘的置物架上。屏幕亮着,显示着刚刚浏览到一半的新闻页面。
标题十分简洁:
【纽约神秘凶案,FBI全州通缉】
配图是时代广场附近一条被黄色警戒线封锁的昏暗小巷,地上用白线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
她指尖随意地滑动,更多的相关报道跳出来,措辞谨慎,语焉不详,但核心指向明确——FBI动起来了,像被惊动的蚁群,目标直指那个刚刚给她打过电话的,
那位语言艺术糟糕的“清理工”。
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阴影。
那带着嘲弄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祝你好运……”
“但我还是希望你喜欢‘捉迷藏’这个游戏。”
一个…模糊但可行的轮廓,在氤氲的水汽中逐渐成形。
——金蝉脱壳。
FBI的注意力被卡慕的“杰作”和那个倒霉的黑客吸引着,这是混乱,也是机会。
她需要的是时间、一个足够干净的替身,以及一个能让她和那个“小麻烦”暂时消失的、无人知晓的缝隙。具体的细节无需此刻完全厘清,如同下棋,看清关键的几步就够了。
烦人的思绪如同水面的泡沫,被她轻轻拂开,沉入水底。
紧绷的神经在温水的抚慰下稍稍松弛,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漂浮的泡沫上,晶莹剔透,转瞬即逝。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冰冷的眼底漾开微澜。她想起了什么。
指尖划过湿漉漉的屏幕,解锁,点开了那个加密的相册文件夹。
里面没有风景,没有人物,只有一些光线昏暗、质感模糊的影像碎片……大多是夜晚拍摄的,角度随意,甚至有些晃动。
昏黄的床头灯光,或是窗外零星的月光,勾勒出一个穿着睡衣的、单薄颤抖的小小轮廓。
照片里的主角永远是同一个小孩子。
浅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或脸颊,水绿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睁得极大,里面清晰地盛满了某种凝固的、如琥珀般通透清澈的恐惧。
有时是咬着下唇强忍泪水的倔强侧脸,有时是整张小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泛红耳朵尖的逃避姿态……
偶尔还能捕捉到悬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在模糊的像素里折射出微弱的光点。
没有血腥,没有伤痕,只有无声的、浸透画面的怯懦与惊惶,
简直是被蛛网捕获的蝶,
螳螂即将扼杀的蝉;
真是无上的欢愉之乐……
目光在这些影像上缓缓流连,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上那张惊恐的脸上。
一种浅淡的、近乎虚无的愉悦感,似乎带着点香槟的迷醉感,悄然弥漫开来。
这些照片是她无聊时随手记录的“游戏”片段,是那只不驯服的小野猫在绝对力量面前,
被暂时剥去尖牙利爪后流露出的、最本真的脆弱。
看着这些凝固的恐惧,回味着那些夜晚,小猫在她手中徒劳的挣扎、压抑的呜咽、被迫仰起的纤细脖颈上微微颤动的脉搏……
这些画面,比任何昂贵的珠宝或刺激的冒险,更能驱散那难以名状的阴郁。
有趣……
她微微眯起眼,
感受着温水包裹身体的暖意。
那个小东西,现在正依偎在她姐姐身边,享受着虚假的平静吧?
宛若一只终于找到温暖巢穴的雏鸟,暂时忘却了笼子的存在,忘却了自己还是笼中鸟的事实。
这份短暂的安宁,让贝尔摩德心底滋生出一丝新的、带着恶意的期待。
等这场由FBI掀起的风波稍稍平息,等她们回到那个由她掌控的“日常”……
嗯…下一次,该玩点什么呢?
用什么新的“小道具”,或者设计一个怎样更精巧的“情境”?
才能再次撕开那层强装的淡漠,让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重新盛满那种令人愉悦的、纯粹的恐惧呢?
是继续用束缚感施加压力,还是用更细腻的精神暗示一点点瓦解?
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如同一个艺术家在构思下一件作品,纤细的指尖在温热的水中轻轻划动,搅起细小的漩涡。
…………
同一片夜空下,远离纽约的喧嚣,波士顿那间小小的公寓里,只有暖气片发出低沉的嗡鸣。
宫野明美睡得很沉,而宫野志保蜷缩在姐姐身边,鼻息间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柔顺剂清香,身体是暖的,
心却仿佛被一丝从梦境里渗出的寒意缠绕。
开端是宁静的——
黄昏的海边,巨大的落日悬在遥远的海平线上,将天空和大海都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色。
脚下的沙滩细腻柔软,
带着余晖残留的微温。
海浪温柔地涌上沙滩,又缓缓退去,留下湿润的痕迹和细碎的泡沫。
她赤着脚,慢慢地走着,漫无目的。身边有一个沉默的模糊黑影,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言不语,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像一道忠诚的影子。
宫野志保也没有说话,她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泛着金红粼光的海洋,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咸涩而自由的气息。
一种奇异的、空茫的平静包裹着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片海、这片沙滩,和身边这道沉默的陪伴。
忽然,
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恐慌。宫野志保猛地回头。
——是姐姐。
宫野明美的脸在黄昏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毛玻璃。
她的嘴唇急促地开合着,声音断断续续,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只能捕捉到几个零散的音节,她只有最后一句话是听见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跑到……这?
宫野志保茫然地眨了眨眼,顺着姐姐惊恐的目光,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脚下温暖的金色沙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粗糙、冰冷、布满碎石的断崖边缘。
那处漂亮的海岸水平线不知何时消散了……
一步之外,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那深渊之下,并非她刚才凝望的、泛着暖光的美丽而无垠海洋,而是浓稠得如同化不开墨汁的、死寂的黑水…
冰冷的海风瞬间变得凛冽刺骨,带着绝望的呼啸,仿佛深渊下蛰伏的巨兽在呼吸。
刚才那片令人心旷神怡的无垠美景,
此刻化作了吞噬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境。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
她惊骇欲绝,身体猛地向后缩去,本能地想要紧紧抱住身边唯一的依靠——姐姐!
惊慌地转过头,伸出手——
身边空无一人……
只有凛冽的、带着海腥味的风,呼啸着刮过空旷的悬崖。
姐姐呢?刚才还紧紧抓着她手臂的姐姐呢?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朝她扑来。
画面再次毫无征兆地切换、闪烁。
悬崖、深渊、呼啸的风声瞬间消失……
她又站在了那个光线昏暗、充满灰尘和铁锈气味的废弃空间里。
地上,那滩刺目的、不断蔓延的暗红色血泊,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昏暗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一次,她看得稍微清晰了一点——倒在血泊里的人影,似乎有一头……长发。
深色的,铺散在粘稠的血污里,像海草缠绕着溺亡者。
……——**&*……
比上一次更加强烈、更加尖锐的疼痛感,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那熟悉的、灭顶般的悲伤和恐惧再次席卷而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宫野志保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睡衣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她急促地喘息着,喉咙发干发紧。
黑暗……熟悉的卧室黑暗……
窗外城市的光污染在地板上投下微弱的光带。
身边,宫野明美依旧沉睡着,呼吸均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枕边。
是梦……又是那个梦…
每次一梦到这个,
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蜷缩起身体,双手环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试图驱散梦境残留的冰冷和心悸。
身体在温暖的被子里,
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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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们,我不行了😵,我下午就要去集训了,我看看今天还能不能再等个两章左右🤮
姐妹们给点建议呀,我感觉我的灵感快榨干完了😵💩💩💩,过不了多久就只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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