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番外 2:当花枯萎后

【二】

棚顶上白晃晃的无影灯亮得有些刺眼，小艾米丽聚精会神地为女人进行着手术，显然无暇顾及被铐在无菌室外的我。

隔着玻璃，我默默注视她的工作。直到她几乎是有些粗鲁地从女人的胸口扯出一件“器官”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长官，能否跟您确认一下，热心的欧利蒂丝公民不会因为无意间撞破高级机密而被灭口吧？”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对我举了举手中淡蓝色的，正在微弱搏动着的圆形机器，似笑非笑地问我：“你觉得这是什么？”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地有些荒谬。就算欧利蒂丝的医疗科技已经无比发达，人工心脏依旧无法代替真正心脏的全部功能。

况且这如果真是女人赖以生存的心脏，小艾米丽不可能将它掏出并拿在手中那么久。

她显然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将破碎的蓝色球体放入一旁的修复缸中，然后走出无菌室。

我们一同注视着源液从缸底涌出，逐渐浸没破碎的球体，小艾米丽却问起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你对萨贝达的陨落了解多少？”

萨贝达的陨落，这是欧利蒂丝的人们对奈布.萨贝达失踪的一个文艺形容。

在幸运逃逸计划大获成功后，人们的自信心一度膨胀至巅峰。无数天外巡舰从欧利蒂丝出发，开始急功近利地去搜索一切有生存可能的星系，但大部分都在几个月中无功而返。

最令人们情绪低迷的是，两队巡舰在探索过程中彻底与空间站失联。

天外巡舰与可食用水一样，都是欧利蒂丝的难再生资源。人们这才惶恐地意识到，对新家园的过度渴望与对自身的高估会给全人类带来难以弥补的损失。

为了尽可能地挽回局面，并重新唤起人们的斗志，奈布.萨贝达决定亲自带领一支精锐队伍去搜寻那失踪的两队巡舰的下落。

在影片中，他穿着一身军装，在临行之前对欧利蒂丝公民作出保证：“……我会找到他们，带他们回家；也会将信任我、愿意与我共赴这趟凶险之行的兄弟们一个不落地带回。”

他似乎就要转过头去，头也不回地走进巡舰仓，却到底还是再度拿起刚刚放下的耳麦：“我会回来，我答应你。”

他口中的“you”是你还是你们，我们永远无从得知，可我更愿意将这个承诺当作是他对珂尔玛的誓言。

可惜，萨贝达并没能够遵循这个承诺。数十日之后，当伤痕累累的天外巡舰终于带领那两队失联数月的巡舰在空间站着陆，欧利蒂丝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欢呼与掌声。

然而从舰中走出的身影却唯独缺少了奈布.萨贝达。

据随行人员的所描述的行动报告，当他们终于定位到两队失联巡舰，并即将与之汇合时，飞船突然感知到陌生的引力漩涡。

为保证救援飞船能够摆脱引力，顺利带回两队失联已久的天外巡舰，萨贝达选择前往救生舱操作，让它脱离救援飞船，以借用反作用力将飞船送出引力漩涡。

这个计划是奏效的，但萨贝达所在的救生舱却一瞬间被虫洞吞噬。

有关三大创始人的纪录片到此戛然而止，随着萨贝达的陨落，珂尔玛更加寡言，逐渐淡出了欧利蒂丝的视线。

小艾米丽静静听完我的陈述，不可置否。她微微侧身，将手术台上的女人暴露在我的眼前。

我看到她柔软白暂的皮肤被切开，可从出并未淌出血液，而是天蓝的源液。它们顺着肌肤下埋藏的透明管道静静流淌。

我不寒而栗——这已不是人类的身躯。

恍然间，我听到小艾米丽的声音。她仿佛离我很远，远到她的口中的声音飘渺而虚假。

“莱文诺，她就是珂尔玛.芙丝。”

【三】

在萨贝达被宣告失踪后，身为恋人的珂尔玛却只是更加寡言，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情绪波动，仍然心照不宣地培养空间站人才。而这也使人们议论纷纷，“珂尔玛根本不爱萨贝达”的这个传闻曾红极一时，在空间站闹出巨大波动。

“可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在每天的夜晚情绪崩溃时，看着艾米丽.黛儿扎进自己手臂的镇定剂时在想什么。”

“祖母说，因为镇定剂使用过多，她那段时间已经有了抗药性，最后，是珂尔玛.芙丝自己选择用电疗抑制。”

艾米丽默默看着瞳孔缩小的我，叹了口气，并没有停止讲述。

在失去奈布.萨贝达的几年里，欧利蒂丝仍疯狂吸收着大量新鲜血液。在一年一度的最高级首脑会议上，珂尔玛推举了一位行事风格如鹰隼般雷厉风行的男人——威廉.艾利斯来就任新的最高级指挥官。

她的眼光一向毒辣，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也成为了诞生与欧利蒂丝的传奇之一。

只是可惜，他并没有一双仿若雨后天空般雾蒙蒙的眼睛。

随着新一批人员开始接手欧利蒂丝的建设，珂尔玛更加退至幕后，深居简出，几乎变成一个只会出没在最高级顾问办公室的幽灵。

在她眸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之光散尽前，欧利蒂丝空间站的建造者马克.列兹尼克的女儿，特蕾西.列兹尼克敲开了她的房门。

“特蕾西。”当年，眼前的女孩还是只会抱着珂尔玛的腰让她给自己讲险峻经历的小女孩，然而天昏地暗的七年时光转瞬即逝，从前个子小小的特蕾西已经长成眉目坚毅的少女。

对上少女纯净的目光，珂尔玛垂下眼睛：“抱歉，特蕾西，我知道你父亲的事，却没一次去看过你。”

特蕾西摇头，语气淡然而轻快：“你一直是我的榜样。有些痛苦是我们生命中注定要承受的，这些年也并没有人能与你感同身受，不是么？”

她牵住珂尔玛瘦削的手，重重地握了握，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了她：“这是父亲临终前一直在研究的仿生人技术，属于欧利蒂丝的顶级机密。因为当时仿生人的设计稿图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完善，父亲一直没有向首脑层透露出任何消息。”

“父亲过世后，我接手他的研究。我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成为像父亲那样伟大的创造者，但针对仿生人技术，我有九成把握让它安全实现。”

特蕾西身体前倾，认真注射着珂尔玛，一字一顿，“改造成功的仿生人会获得永生，甚至可以目睹宇宙的灭亡。珂尔玛，你会超脱三维宇宙时间。”

珂尔玛望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注解与样式，不知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

“代价呢？”

特蕾西沉默半晌，“……你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不会痛，不会饿，不会渴，你不会再想要任何东西，也不会再爱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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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耶！这个番外应该还差两章

作者：感觉自己写得太好了（自如恋(/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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