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试炼

昆仑山巅的月，大得惊人。

姜璃仰头望着那轮几乎占据四分之一夜空的明月，喉咙发紧。自从天星核心融合后，她就能感知到天体间的微妙引力，而此刻，某种超越引力的力量正在月下凝聚。

"星门要开启了。"观察者站在前方一块凸起的冰岩上，黑袍在凛冽寒风中纹丝不动，"当月光变成蓝色的时候。"

阿璃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她的银瞳一直没离开过观察者的袖口——那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不协调的银光。"还有多久？"

楚墨宸按着昭华剑，金纹在厚重的冬装下若隐若现："子时三刻，按古历算是——"

"现在。"观察者突然打断。

月光真的变蓝了！不是渐变，而是一瞬间的切换，仿佛有人给月亮蒙上了蓝色滤光片。冰原上顿时洒满诡异的蓝辉，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向山顶某处汇聚。

"跟上影子。"观察者跃下冰岩，"星门在影子尽头。"

一行人踩着积雪向山顶进发。姜璃走在队伍中间，药灵之力在体内加速流转以抵御严寒。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更奇怪的是，月光下的影子开始有了自主意识，时而超前，时而滞后，像是在故意引导他们绕路。

"不对劲。"楚墨宸突然停下，"我们十分钟前经过这块冰柱。"

确实，右侧那根扭曲的冰柱上还留着阿璃刚才不小心划出的指痕。但影子依然向前延伸，指向冰柱后方的一片虚空。

观察者轻笑："星门本来就不在常规定位中。继续走。"

姜璃注意到他说"走"的时候，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这个细节与红光人形在通讯中的手势莫名相似。

没时间深思，阿璃突然惊呼："门开了！"

影子汇聚处，空气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渐渐形成一个漩涡状的入口。漩涡中心漆黑如墨，边缘却泛着蓝光，与月光呼应。

"心灵共鸣试炼就在里面。"观察者解释，"每个人会面对不同的场景，没有固定解法，只有两个规则：一，不要相信看到的任何事物；二，无论如何不要分开。"

楚墨宸皱眉："具体要我们做什么？"

"活着出来。"观察者说完，率先踏入漩涡，身影瞬间被吞没。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跟上。穿过漩涡的瞬间，姜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扔进了滚筒里。当眩晕感消失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圆形平台上，其他人都还在身边，但平台外是无尽的星空——他们真的来到了太空！

"这是......"阿璃银瞳大张。

"全息投影。"观察者纠正，"或者说，心灵映射。试炼已经开始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平台中央突然升起四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浮现出不同的场景：第一根显示药王谷陷入火海；第二根是北狄王庭被黑雾吞噬；第三根中，小皇帝孤独地站在破碎的龙椅前；最后一根则是一片纯粹的黑暗，隐约有星光闪烁。

"选择你们的试炼。"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一人一柱，同时触碰。"

楚墨宸立刻反对："他说不要分开。"

观察者摇头："这是规则的一部分。心灵共鸣需要先经历孤独。"

姜璃仔细查看柱子。药王谷的火海中，她隐约看到自己站在石门前往回望的画面；北狄王庭的场景里，阿璃抱着一个银色茧状物哭泣；小皇帝那根柱子上的影像最为模糊；而那片黑暗......

"我选黑暗。"赫连骁突然说。

阿璃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险了！"

"不，那里有东西在呼唤我。"赫连骁眼中星芒闪烁，"像是......另一半天星核心的感觉。"

观察者若有所思："有意思。黑暗代表未知，通常是最少人选的。"

楚墨宸指向药王谷火海："我选这个。护卫的职责。"

"那我就北狄王庭。"阿璃松开赫连骁，银瞳坚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姜璃。剩下的只有小皇帝那根模糊的柱子，和......

"实际上，你有第三个选择。"观察者突然指向平台边缘，"作为药灵继承者，你可以拒绝既定选项，走自己的路。"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姜璃看到平台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光桥，通向星空深处。

"别听他的！"楚墨宸厉声喝止，"我们按规则来。"

姜璃却盯着光桥尽头——那里有青色光点在闪烁，与她体内的药灵之力共鸣。"不，他说得对。"她下定决心，"我走那条路。"

观察者嘴角微扬："勇敢的选择。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是幻象。"

四人各自就位。随着倒计时响起，他们同时触碰选定的柱子——

世界碎裂了。

......

姜璃站在光桥上，脚下是无底星空。每走一步，桥面就延伸一截，仿佛在引导她去往某个特定地点。远处，一个青色光点逐渐扩大，最终变成一个熟悉的轮廓——药王谷石门！

"这是......"

石门缓缓开启，里面不是禁地，而是一个类似天启殿控制室的房间。姜璃谨慎地踏入，发现室内悬浮着十二个星球的全息投影，其中一个被红色标记——地球。

"候选者姜璃。"一个机械声响起，"请回答：当文明存续与道德准则冲突时，如何选择？"

姜璃愣住。这不像是心灵共鸣，更像是......某种测试？

机械声重复问题，同时墙壁上浮现出三个画面：第一个显示她激活天星核心，全人类获得能力但部分变异；第二个是她摧毁核心，地球暴露在银影威胁下；第三个则模糊不清，只看到赫连骁站在黑城废墟上，身后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我......"姜璃喉咙发干，"这真的是试炼吗？"

没有回答。三个画面开始自动播放结局：第一个世界中人类成为星际霸主但冷酷无情；第二个世界被银影收割殆尽；第三个世界则完全被黑暗吞噬，只有赫连骁一人的身影站在虚妄之海边，手中天星杖滴着鲜血。

"这不是未来，只是可能性。"姜璃强迫自己冷静，"我拒绝选择。"

"拒绝即失败。"机械声冰冷地宣布。

"那就失败吧。"姜璃突然想通了什么，"真正的药灵之道不是选择牺牲谁，而是找到拯救所有人的方法。"

她猛地将药灵之力注入最近的星球投影！青光所到之处，三个画面同时破碎，重组为一幅新景象——三生者站在星空之中，各自引导能量形成一个保护罩，笼罩着地球。

"正确解答。"机械声突然变得温和，"心灵共鸣的真谛是：不独善其身。"

青光暴涨，姜璃感到眉心印记灼热难当。当光芒散去时，她发现自己回到了白色平台，但其他人都不见了。

"楚墨宸？阿璃？"她呼唤着，没有回应。

平台中央浮现出一行文字：「通过者请等待」。姜璃只能盘腿坐下，感受着新获得的能力——她的药灵之力中多了一丝预知属性，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几秒后的未来片段。虽然短暂，但在战斗中足以改变一切。

约莫一刻钟后，第二个人影浮现——是楚墨宸。他状态糟糕得多，全身金纹暴起，如同战甲般覆盖体表，眼中满是未散的恐惧。

"护卫队长的记忆......"他声音嘶哑，"我看到了初代是怎么死的......银影指挥官他......"他突然盯住姜璃身后，"观察者！"

姜璃转身，看到观察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黑袍无风自动。"恭喜通过。"他平静地说，"阿璃姑娘也快了。"

果然，几息之后阿璃的身影浮现。她满脸泪痕，银瞳完全变成了镜面，反射出无数破碎的画面。"北狄......赫连骁他......"她语无伦次。

观察者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幻象而已。"

阿璃猛地推开他："别碰我！"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你的袖子里藏着什么？"

观察者后退一步，但为时已晚——阿璃的银瞳已经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银光。楚墨宸瞬间拔剑，金纹战甲完全显现："解释。"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平台突然剧烈震动！赫连骁的身影在第四根柱子旁浮现，但异常模糊，仿佛信号不良。

"赫连骁！"阿璃想冲过去，被观察者拦住。

"别动！他被困在虚实之间了！"

赫连骁似乎在呼喊什么，但声音传不过来。他的身体时而透明时而凝实，胸口有银光激烈闪烁。更可怕的是，那片黑暗正从柱子中渗出，向他蔓延！

"他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姜璃急问。

观察者终于露出凝重的表情："虚妄之海的投影。必须立刻救他出来！"

"怎么做？"

"心灵共鸣。"观察者快速解释，"四人手拉手，用你们之间的联结把他拉回来！"

楚墨宸怀疑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不参与？"

"我不是你们联结的一部分。"观察者退到一旁，"快决定，他撑不了多久！"

姜璃当机立断："做吧。"她拉起阿璃和楚墨宸的手，"无论观察者是否可信，救赫连骁要紧。"

三人围成圆圈，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赫连骁身上。姜璃引导药灵之力，楚墨宸激发金纹战甲，阿璃则银瞳全开。三种能量在空中交织，形成一条光带伸向赫连骁。

"再加把劲！"观察者在旁催促，"他快被吞噬了！"

黑暗确实已经缠上赫连骁的双腿，正在向上蔓延。光带碰到他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反冲力将三人震退数步！但赫连骁也被带得一个踉跄，脱离了黑暗的束缚。

"成功了！"阿璃欢呼。

赫连骁跪在平台上大口喘息，眼中的星芒暗淡了许多："那里面......不是幻象......虚妄之海是活的！它在找天星核心......"

观察者突然抬头："试炼结束了。准备返回。"

星门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平台边缘逐渐崩塌。五人迅速靠拢，在完全消失前，姜璃看到星门投射出一组坐标——北纬35°，东经94°，深度1200米。

"昆仑山腹地......"她记下这串数字。

回到现实世界的过程比进入时更痛苦，仿佛被强行挤过狭窄的管道。当姜璃再次感受到昆仑山的寒风时，她跪在雪地上干呕起来，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恭喜。"观察者站在不远处，黑袍依旧整洁，"第一项试炼通过。三天后准备第二项——技术跃迁。"

阿璃突然发难："在那之前，解释一下这个！"她银瞳一闪，一道光束精准地掀开观察者的袖口——一枚银色徽章掉落雪地，上面刻着与红光人形完全一致的符号！

楚墨宸剑锋直指观察者咽喉："银影的标记。"

观察者没有惊慌，反而笑了："果然瞒不过神裔的眼睛。"他缓缓摘下手套，露出满是银色纹路的手臂，"但我不是银影，而是......"

"叛逃者。"赫连骁虚弱地接话，"你在黑暗里告诉我的。银影内部有分裂，一部分人反对收割文明。"

观察者点头："我属于'救赎派'，认为实验体也有生存权。这枚徽章是伪装，用来潜入主舰获取情报。"

姜璃的药灵之力感应到他没说谎，但有所保留："那你为什么对星门如此熟悉？"

"因为......"观察者刚要解释，突然身体一僵！一枚银色长矛从背后刺穿他的胸膛，蓝血溅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冰。

"找到你了，叛徒。"一个冰冷的机械声从空中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三架银影飞行器不知何时出现在头顶，呈三角阵型包围了他们。最前方站着一个全身银甲的人形生物，手中握着另一根长矛。

"快走！"观察者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属球扔向空中，"记住坐标......密室里有......"

金属球爆炸成耀眼白光，遮蔽了银影的视线。等强光散去，观察者和银影追兵都已不见踪影，只有雪地上的蓝血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回营地。"楚墨宸收起剑，面色凝重，"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一切。"

下山路上，姜璃不断回想试炼中看到的三个未来分支。最令她不安的不是人类变异或银影收割，而是第三个模糊画面中，赫连骁站在黑城废墟上的身影。

他手中的天星杖，为什么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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