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向瑜家中的争吵又一次拉开了序幕，声音刺破空气，仿佛刀刃划过玻璃。

向母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穿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棱角，“你怎么不去死？留在这里祸害你弟，天天装什么可怜相！”话未落音，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向母的手掌狠狠甩在向瑜的脸上，力道之大让整个屋子都似乎震了一震。

向瑜的头微微歪向一边，脸颊瞬间泛起一片火辣辣的红。她没有躲，也没有挣扎，那双眼睛空洞得像深冬的湖面，冷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向母见她这般模样，怒火更旺，几乎像是炸开的油锅，“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种冷血的东西！跟那个短命鬼爸一个德行，同样没一个好东西！给我滚出去！”

向瑜的目光在空气中停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步伐平稳而笃定地朝门口走去，没有丝毫犹豫。

向母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不甘、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你就是个疯子。”她在心里咒骂着。忽然，她瞥见桌上的花瓶，一把抓起就朝向瑜扔过去。“砰”的一声巨响，花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碎裂成无数片，锋利的碎片插进了向瑜的后背，鲜血慢慢渗出，染红了她单薄的衣衫。

向瑜扶着门框勉强站稳，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地出了家门。

一路狼狈地走到药店时，她背后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路人们被这一幕吓到了，有的低声议论，有的匆匆避开。李大娘迎上来，满脸皱褶的脸挤出一丝担忧，“哎哟，向丫头，这是咋弄的呀？伤得这么重，赶紧去医院吧！”

胃部的剧痛让向瑜额头冒出冷汗，背后的伤口像刀割一样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没事，大娘，我去药店买点药，擦一下就好。”

李大娘啧了一声，语气里夹杂着责备和心疼，“是不是你妈又打你了？唉，向丫头，你就不会躲一下吗？”

向瑜用尽力气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谢谢大娘，我自有打算。”

李大娘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到大我都看着呢，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再熬两年，赶紧逃吧，自己多小心些。”

“嗯嗯，好，大娘。”向瑜点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推开药店的玻璃门，店主抬头看见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怎么又这样？这一个月都来了七八次了吧！”

向瑜挤出一抹苦笑，“姐姐，老样子，今天再多拿一瓶擦伤药。”

店主接过药盒递给向瑜，“等一下哈，我去给你拿。”片刻后，她端着药走出来，目光落在向瑜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上，眉头拧成了疙瘩，“今天又是为什么？你妈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向瑜垂下眼帘，声音细如蚊呐，“没什么，不是已经习惯了吗？理由……重要吗？好像真的不重要了。”

店主无奈地摇摇头，“每次都是这样，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如果不好说出口，你可以写下来，总比闷在心里强。下次你妈再打你记得反抗啊，听到没？来，我帮你擦一下。”

向瑜跟着店主走进内间，坐在凳子上。店主熟练地为她涂抹药膏，手触碰到伤口时，向瑜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看到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店主忍不住皱眉，眼泪悄然滑落。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向瑜背上，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转过头轻声说道，“姐姐，你怎么哭了？不要哭，真的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店主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声音微微颤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把自己伤成这样。要不是你经常光顾，我这药店估计都要倒闭了……”

向瑜伸出手轻轻抱了抱店主，“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拜拜，姐姐，明天见。”

店主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好了，快回去吧。再让我见到你受伤，我真的要骂人了。你以为药店是医院啊？”

“好，知道了。”向瑜点点头，迈出药店的大门。

回到家，映入眼帘的是向母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地板上躺着一本日记本。向瑜瞳孔猛地收缩，“妈，你怎么能随便进我房间，还翻我的东西！”

向母冷笑一声，“我是你妈，看看怎么了？还有，这日记里写的徐凌是谁？楼下那个小伙子？难怪你每天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你想勾引谁？”她边说边用手指戳向瑜的额头，“难怪最近成绩下滑，原来是因为这个破日记。看我撕了它！”

向瑜冲上去护住日记本，“这明明是我的东西，你不准动！你放手！”

向母愣了一下，随即大发雷霆，“我就动了又怎么样？我是你妈，你还敢跟我顶嘴？今晚不许吃饭，关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大学生了不起？整天情情爱爱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考了多少分？”

向瑜死死盯着母亲，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我也算是大学生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这样控制我！不吃饭就不吃饭，谁稀罕？”说着弯腰捡起日记本便跑。

“好，好，好！”向母怒不可遏，一把夺过日记本扔向窗外，“我撕不了，还不能扔了是吧？”

“啊——！”向瑜崩溃大哭，捂住脸蹲在地上。

向母却轻笑着逼近，“这就哭了？你还没跟我交代清楚，这日记里到底写了什么？”

向瑜抬起头，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向母，“为什么？我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为什么你要一直拿我和别人比较？为什么？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就因为我像爸爸？因为我是拖油瓶，所以每天非打即骂？究竟错在哪里？”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向母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冷漠，“你最大的错，就是长得太像你爸了！他不是靠我养活吗？我对你们这么好，你居然不懂感恩。你妈妈放弃事业辛苦养家，每天早出晚归，换来的是你这样的态度？你是不是反了天了？”

向瑜泪如雨下，“是，你确实为我付出了很多，可我难道没有尽全力回报你吗？但这就能成为你监视我的借口吗？在我的房间装监控，让我的生活毫无隐私，把我所有的秘密都翻出来！现在连最后的精神寄托都没了……”

向母冷笑，“我不是为了你，又为了谁？”

向瑜再也忍受不住，拔腿冲下楼，在黑暗中疯狂翻找丢失的日记本。然而，无论怎么找，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她瘫坐在楼梯间，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找不到，什么都找不到。这些年的一切算什么？”她仰头望着皎洁的月光，喃喃自语，“或许死了会更好吧……”

下一秒，徐凌的名字浮现在脑海。“不行，我还没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是，还有机会吗？”

胃部的剧痛让她稍稍清醒。她低下头想，今天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

她缓缓踏上天台，坐在高耸的栏杆旁。楼下的人群熙熙攘攘，情侣携手漫步，家庭其乐融融。她眺望着远方，喃喃道：“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啊……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分给我一点点幸福也好。或许，我注定生活在阴暗里，永远尝不到甜美的滋味。爸爸，我想贪心一点，希望有人能真心爱我，可是没有啊……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夜风吹拂，她的双脚悬于空中，凝视着无尽的夜色，逐渐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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