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星穹试炼

水晶塔顶的观测室内，罗兰盯着魔法沙漏计算时间。月蚀之夜的倒计时还剩六天二十三小时，而他晶体化的左手正在发生奇异变化——那些金色脉络在银白晶体中缓慢生长，像是一幅逐渐完成的星图。

　　"又失败了？"艾琳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三本厚重的古籍。少女颈间的星穹剑吊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

　　罗兰甩了甩左手，一簇金芒从指尖迸射，在天花板上烧出个焦黑的洞。"魔法元素和仙元的融合率还是太低。"他指向墙角堆着的十几把报废法杖，"这些载体承受不住两种力量的冲突。"

　　艾琳放下古籍，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三个月前她连直视罗兰都会脸红，现在却能如此自然地触碰那支狰狞的晶体手臂。

　　"你看。"她引导罗兰的手掌按在《两界魔法史》封面上，星穹吊坠同时亮起微光。令人惊讶的是，书页上的古老文字开始自动重组，变成修真界的篆文。

　　"星语者的能力？"罗兰挑眉。自从那日共鸣后，艾琳就展现出对修真物品的奇特感应。

　　少女摇摇头，栗色发丝扫过罗兰鼻尖，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是星穹剑在翻译。它说...魔法本就是修真力量的变体。"她翻到某页，指着一段发光的文字，"看这里——『元素即灵气，咒语即法诀，只是表达形式不同』。"

　　罗兰瞳孔微缩。这个理论若是成立，意味着他可以...

　　"直接用魔法元素施展修真法术！"两人异口同声。

　　艾琳突然涨红了脸松开手，罗兰也假装咳嗽掩饰尴尬。窗外适时传来钟声，为这个微妙时刻解了围。

　　"奥利弗醒了。"艾琳快步走向门口，"他要求见你...单独地。"

　　医疗室弥漫着苦涩的药草味。奥利弗靠在床头，原本红润的脸庞现在灰白如纸，右眼蒙着星纹纱布——那是过度使用预言术的代价。

　　"维斯特...不，该称您仙帝大人了？"老法师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罗兰随手布下隔音结界："你还是叫我罗兰吧，听着顺耳。"

　　"水晶塔的观测结果显示..."奥利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银白色液体，"血煞宗正在修真界那边架设某种巨型装置...十二根血玉柱，按照黄道十二宫排列..."

　　罗兰眼神一凛。这是"血河天引大阵"，修真界最恶毒的禁术之一，需献祭十二名元婴修士才能发动。一旦完成，足以将百里范围内所有生灵转化为血煞傀儡。

　　"月蚀之夜他们会强攻王都。"老法师颤抖着递过一枚记忆水晶，"但真正的危险是...这个。"

　　水晶中浮现的画面让罗兰浑身紧绷——魔法协会地下三十层的秘密祭坛上，悬浮着一颗漆黑的菱形晶体。无数锁链缠绕着它，每根锁链都连接着一名昏迷的法师。

　　"净世之种..."奥利弗的独眼中充满恐惧，"协会高层供奉千年的'圣物'，实际是...啊！"

　　老法师突然惨叫起来，右眼的纱布下渗出黑血。罗兰立刻并指点在他眉心，仙元强行镇压住暴走的诅咒。但为时已晚——奥利弗的喉咙浮现出新月荆棘纹，正是净世印记！

　　"他们...用所有会长的生命...喂养它..."老法师用尽最后力气抓住罗兰的手，"星穹剑...是唯一的钥匙...别让艾琳..."

　　话音戛然而止。奥利弗的身体迅速干枯，转眼化作一具覆着人皮的骷髅。更可怕的是，那些黑血如同活物般爬向罗兰的晶体左手，却被突然爆发的星芒击退。

　　门外传来脚步声。罗兰迅速用被子盖住奥利弗的遗骸，转身时已恢复平静。

　　"谈完了？"艾琳探头进来，怀里抱着个点心盒，"我带了蜂蜜松饼...咦？奥利弗大人又睡了？"

　　罗兰接过盒子，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老家伙需要休息。我们回塔顶继续研究。"

　　夜色笼罩王都时，罗兰站在水晶塔顶的星象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东区的废墟仍未清理完毕，西区的贵族们却已开始举办晚宴，仿佛前几日的灾难从未发生。

　　"准备好了吗？"艾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少女换上了星纹法袍，颈间的吊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罗兰点头，晶体左手按在星象台中央的凹槽上。这是他们三天来发现的秘密——水晶塔本身就是个巨型法器，而星象台正是控制核心。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松开手。"他严肃地警告，"星穹试炼会直接冲击灵魂。"

　　艾琳深吸一口气，将星穹剑吊坠放入凹槽另一侧的星形缺口。两股力量接触的瞬间，整座水晶塔嗡鸣起来，塔身浮现出无数星光符文。

　　"开始！"

　　随着罗兰一声低喝，浩瀚的星力从夜空倾泻而下。艾琳瞬间被银光吞没，身体漂浮到半空。罗兰的左手则爆发出刺目金芒，与银光交织成螺旋光柱直冲云霄。

　　精神世界中，罗兰看到了艾琳的记忆碎片——

　　五岁的女孩被锁在星辉家族的地下室，族人用针刺她的指尖取血；十岁时被迫站在祭坛中央，任由魔法阵抽走眼泪化为占卜用的水晶；十五岁成年礼上，当她在痛苦中引动星辰之力时，周围人眼中只有贪婪...

　　"这就是你拒绝继承家族的原因？"罗兰轻声问。

　　银光中的艾琳蜷缩成团："他们只在乎星辉血脉...从没人问过我想要什么..."

　　突然，记忆画面扭曲变幻。修真界的星空下，楚星璇将一柄星光璀璨的长剑插入自己胸口；血肉化为光点消散时，她的微笑却异常平静："九霄，带着我的星核活下去..."

　　罗兰如遭雷击。这段被封印的记忆终于清晰——当年星璇预见到修真界法则即将崩溃，所有高阶修士都会发狂。为保全力量，她将自身分裂为"记忆"与"星核"，前者留在修真界迷惑敌人，后者则...

　　"你就是星核。"罗兰望向艾琳，声音有些发颤，"星璇把最纯净的力量本源藏在了你灵魂深处。"

　　少女茫然地眨眼，突然抱住头惨叫起来。更多记忆碎片汹涌而出——血煞宗屠杀星修、净世派挖掘上古遗迹、某个沉睡在修真界地心的巨大阴影...

　　现实世界中，水晶塔剧烈震动。罗兰的左手晶体寸寸龟裂，鲜血顺着金色脉络滴落。但他死死按住凹槽不放——此刻中断试炼，艾琳的灵魂会被星力撕碎。

　　"坚持住！"他咬牙将更多仙元注入星象台，"看着我！"

　　精神世界里，罗兰主动展露了自己的记忆——万年征战的孤独、登顶仙帝后的空虚、发现修真界真相时的绝望...最后是自毁元神前，那抹划过心头的星光。

　　"凌九霄...真是个寂寞的名字啊。"艾琳突然停止颤抖，伸手触碰那些记忆光影，"和我一样...一直都是工具..."

　　两人的力量在这一刻达到完美共鸣。星穹剑吊坠自动飞起，镶嵌进罗兰左手掌心。剧痛中，晶体结构彻底重组，化作半透明的水晶骨骼，内部流淌着金银双色能量流。

　　塔顶的星**然扭曲，十二颗血色星辰凭空出现。幽冥子的狂笑响彻天地："仙帝大人，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现实与精神世界的屏障被暴力撕裂。血煞宗十二血煞卫踏空而来，每人脚下都踩着一具魔法世界强者的尸体。他们身后，空间如同破布般被撕开，露出修真界血色的天空。

　　"血河大阵已成！"幽冥子狞笑着甩出十二面血幡，"请仙帝赴死！"

　　王都的防护罩如同蛋壳般破碎。血浪从裂缝中倾泻而下，转眼淹没半个城市。惨叫声中，罗兰看到玛格丽特——或者说被净世印记控制的傀儡——正带着协会高层在血浪中行走，将幸存者赶向某个方向。

　　"艾琳！"罗兰暴喝，"现在！"

　　少女猛然睁眼，双眸已化作璀璨星河。她握住罗兰重生的左手，两人的力量通过星穹剑完美融合。

　　"星穹剑意·初式——"

　　金银双色剑气横扫天际，十二血煞卫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拦腰斩断。幽冥子仓皇架起血盾，却被余波轰飞数百丈，半边身体直接汽化。

　　"这不可能！"老怪尖叫着捏碎传送符，"月蚀之夜...宗主会亲手..."

　　罗兰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左手虚握，一道星光长矛贯穿幽冥子丹田，将逃逸的元婴钉在虚空。

　　"带话给你的宗主。"他踏空而行，每步都在脚下凝结星辰光阶，"星穹与九霄，七日后取他狗命。"

　　当最后一名血煞卫被净化，艾琳突然脱力坠落。罗兰接住她时，发现少女背后的星图已经改变——北斗七星的位置上，多了一柄金色小剑的标记。

　　星穹吊坠自动飞回艾琳颈间，但形态已然改变。原本的银色剑身上缠绕着金色纹路，剑格处浮现出微型九霄剑印。

　　"契约成立了..."艾琳虚弱地抚摸剑身，"从现在起...我们..."

　　她昏倒在罗兰怀里。夜空中的血色星辰渐渐隐去，但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极远处，魔法协会地下的黑水晶正在脉动，与修真界某处的存在遥相呼应。

　　月蚀之夜，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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