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法则幼苗

光雨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王都的居民们聚集在街道上，仰头望着这场奇异的恩赐。那些光粒落在被黑水晶腐蚀的伤口上，伤口便愈合如初；渗入干涸的农田，土壤立刻焕发生机。孩子们追逐着飘落的光点，笑声在废墟间回荡。

艾琳站在新生的光之塔前——这座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建筑取代了原先的水晶塔，塔身流动着金银双色的纹路。她半晶体化的右手轻触塔壁，感受到两界能量在内部循环的脉动。

"同步率稳定在91.3%。"罗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换上了素白长袍，左手的晶体部分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金芒，"比预计的高出1.7个百分点。"

艾琳转身时，发梢带起细碎的光尘。她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银白色，左眼则保留着原本的碧绿。"魔法协会派人来了七次，"她指了指塔外徘徊的法师们，"他们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兰走到她身旁，两人并肩而立时，身上的晶体部分会发出共鸣的微光。"告诉他们真相：血煞宗主被封印在两界夹缝，而我们..."他顿了顿，"成了活体封印。"

塔基处突然传来窸窣声响。那株光之幼苗已经长到三尺高，主干上交替浮现修真界符文与魔法咒文。艾琳蹲下身，指尖轻触一片叶子，顿时有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修真界某处山谷中，枯萎的灵草重新抽芽；

魔法世界的元素精灵围绕着新生的泉眼起舞；

某个沉睡千年的意识正在星核深处苏醒...

"法则在自我修复。"她轻声说，银白色的右眼中流转着星芒。

罗兰的左手突然亮起警示性的红光。"东北方三十里，"他皱眉道，"空间异常波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们已站在王都郊外的悬崖边。下方的海面上，一个直径约十丈的漩涡正在形成，水面倒映出的却不是天空，而是修真界的景象——血色褪去的青山，以及山脚下惊慌逃窜的村民。

"自然形成的通道。"艾琳的晶体右手自动展开防御结界，"两界法则开始融合了。"

漩涡中心突然伸出一只覆盖鳞片的巨爪，接着是第二只。某种介于鳄鱼与蜈蚣之间的怪物正试图穿越通道，它锯齿状的背脊划破水面，溅起的浪花在接触到结界时瞬间汽化。

"七阶魔兽，铁脊鳄蛟。"罗兰左手虚握，一柄光剑凭空成形，"修真界的特产，看来两界的生物也开始互相感知了。"

艾琳右眼的银光骤然炽烈。她抬手轻挥，星穹剑的虚影在漩涡上方显现，剑尖朝下悬停。"要彻底封闭吗？"

"不。"罗兰的光剑突然改变形态，化作网状结构罩向怪物，"留一条缝。我们需要观察两界融合的进程。"

鳄蛟被光网缠住，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它的挣扎在礁石上留下深深的爪痕，却无法挣脱越来越紧的光索。艾琳见状，星穹剑虚影微微倾斜，射下一束银光将怪物笼罩。

"记忆读取开始。"她的声音带上金属质感，"个体编号001，修真界东南流域原生种..."

怪物突然停止挣扎，暗黄色的竖瞳中闪过一连串画面：血色天**然放晴的瞬间；干涸的河床重新涌出清泉；某个山洞里，沉睡多年的修士睁开了眼睛...

"修真界在复苏。"罗兰收起光网，怪物立刻潜入水下消失不见，"但融合速度比预计的快了37%。"

艾琳指向漩涡边缘："看那里。"

水面下隐约可见金银双色的细丝，正以漩涡为中心向四周蔓延。那些细丝触及的海洋生物都发生了微妙变化：鱼鳍边缘泛起金属光泽，贝壳表面浮现出符文纹路。

"法则渗透。"罗兰的左手晶体中浮现数据流，"预计七十二小时后，这片海域将形成稳定的过渡带。"

回程途中，艾琳突然停下脚步。她的银白右眼倒映着远处的王都——光之塔顶端的晶体正以特定频率闪烁，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

"有人在调用塔内数据库。"她皱眉道，"权限认证显示是..."

"初代星君的记忆体。"罗兰接话，左手划开一道空间裂隙，"看来我们的'园丁'醒了。"

裂隙另一端是塔顶的观测室。令他们意外的是，室内除了浮空旋转的星图外空无一人。控制台上放着一枚水晶片，上面刻着陌生的符文。

艾琳刚拿起水晶片，它便融入了她的右手晶体。霎时间，整座塔的墙壁变得透明，展现出令人震撼的景象——

无数光之幼苗在两界的各个角落破土而出。有些生长在修真界的剑冢旁，有些萌芽于魔法世界的元素节点。最引人注目的是生长在两界通道口的那株，它粗壮的根系分别扎进两个世界的土壤，枝叶间悬挂着果实般的能量茧。

"双向通道稳定器。"罗兰解读着眼前的数据，"她在帮我们搭建永久性的桥梁。"

艾琳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在空中划出复杂轨迹。星穹剑应召而来，剑尖射出的光束在两人面前交织成三维地图，上面标注着数百个光点。

"优先激活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从艾琳口中传出，"必须在下次月蚀前完成网络构建。"

罗兰立即按住她的肩膀："楚星璇？"

艾琳眨了眨眼，右眼的银光渐渐恢复常态："不完全是...更像是她留下的操作指南。"她指向地图上最亮的那个点，"这里需要优先处理，是修真界的天柱山遗址。"

罗兰刚要回应，警报声突然响彻全塔。西侧外墙的监控法阵传来实时画面：王都集市中央，一个卖花的少女突然悬浮到半空，她篮中的玫瑰全部变成了水晶质地。

"法则溢出事件。"罗兰调出数据面板，"第七例了。"

艾琳已经转身走向传送阵："这次我去。你继续分析星璇留下的数据。"

当艾琳赶到集市时，场面已经失控。少女周围聚集了上百名围观者，其中不少人身上开始出现晶体化现象。最严重的是个孩童，他的右手已经完全变成透明晶体，正惊恐地大哭着。

"所有人后退！"艾琳的喝止声中蕴含着星君威压。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为她让出一条路。

悬浮的卖花少女缓缓转身，她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晶体，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时候到了。"少女开口，发出的却是成年女性的声音，"园丁该回来了。"

艾琳的右手自动展开净化结界："你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少女的身体突然崩解成无数光点，在结界内重新组合成一个熟悉的轮廓——楚星璇的记忆体，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具体。

"这不是普通的记忆体。"艾琳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是..."

"本体。"记忆体微笑，"或者说，在漫长的沉睡后重新苏醒的那部分。"

她伸手轻触艾琳的右脸，晶体部分立刻与之共鸣："我们时间不多。血煞宗主只是第一个醒来的'古修士'，很快会有更多..."

话未说完，她的身形突然扭曲。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天柱山方向升起一道血色光柱。

"这么快？"记忆体——或者说楚星璇的本体意识——露出凝重的表情，"听着，幼苗网络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月蚀之日..."

她的警告被一阵刺耳的碎裂声打断。艾琳低头看去，自己右手晶体表面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而楚星璇的虚影正变得模糊不清。

"法则排斥！"楚星璇试图维持形体，"有人在干扰..."

虚影突然炸裂成星芒。艾琳本能地抬手遮挡，再放下时，集市已恢复常态。卖花少女昏倒在地，周围民众的晶体化现象全部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只有她右手晶体上的裂纹，和脑海中回响的最后一句话证明那不是梦：

"找到我的剑鞘...在星坠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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