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归墟深处

银河之路在艾琳脚下延伸，每一步都激起星尘涟漪。迷你罗兰紧抓她的衣领，小脸绷得紧紧的。随着他们接近天柱山，空气中的魔力变得粘稠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液态金属。

　　"检测到概念污染。"迷你罗兰的左胸星核闪烁红光，"归墟在改写物理法则。"

　　艾琳右眼的星云急速旋转。她看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透明丝线，每根丝线都在编织着不同的规则：有些区域重力倒转，碎石向上飘浮；有些地方色彩错乱，火焰呈现冰冷的蓝色。

　　天柱山已近在咫尺。这座曾经雄伟的山峰如今被黑色物质完全包裹，表面蠕动着肿瘤般的突起。最令人不安的是，山体在以固定的频率搏动，就像一颗巨大的心脏。

　　"罗兰的星核信号呢？"

　　迷你罗兰闭眼感应："还在山体内部，但被层层包裹。我们得..."

　　他突然僵住。艾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山脚下的黑色物质突然分开，露出一个完美的圆形通道。通道内壁光滑如镜，倒映出成千上万个艾琳的影像，每个影像的动作都有微妙的延迟。

　　"陷阱。"她右手按在星穹剑印上。

　　"唯一的通道。"迷你罗兰叹气，"归墟在和我们玩心理游戏。"

　　踏入通道的瞬间，艾琳感到时间流速变得异常。脚步声在前方半秒就产生回音，呼吸变成了一串不连贯的碎片。最诡异的是，迷你罗兰在她肩头说的话，总是在他开口前就传入耳中。

　　"这是...逆向因果？"

　　"不。"迷你罗兰的声音从三个不同时间点同时传来，"是归墟在尝试理解线性时间。"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被黑色触须缠绕的金色星核——罗兰最后留下的火种。星核周围环绕着十二个水晶棺椁，每个棺椁里都封存着一名星穹卫。

　　艾琳刚要上前，地面突然软化。黑色物质升起，塑造成一个与罗兰等高的身影。这个"暗影罗兰"有着完全晶体化的左半身，但晶体是污浊的暗红色。

　　"欢迎回家。"暗影罗兰微笑，嘴角咧到耳根，"我等你很久了。"

　　迷你罗兰从艾琳肩头跃起，在空中恢复成正常体型。两个罗兰隔空对峙，就像镜子内外的倒影。

　　"归墟没有创造力。"真正的罗兰冷笑，"只能拙劣模仿。"

　　暗影罗兰突然伸手插入自己左胸，掏出一颗跳动的黑色星核："谁说我在模仿？"他的声音突然变成艾琳的语调，"我可是获得了更珍贵的样本。"

　　艾琳右眼剧痛。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黑洞坍缩瞬间，她确实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

　　"星璇的原始记忆体。"暗影罗兰陶醉地抚摸黑色星核，"比楚星璇那个复制品完整多了。"

　　十二具棺椁同时开启。星穹卫们坐起身，他们的额间印记全部变成了暗红色。当第一个星穹卫踏出棺椁时，艾琳看到了更可怕的景象——他战袍下的身体正在与黑色物质融合，形成半有机半能量的诡异形态。

　　"完美的进化。"暗影罗兰张开双臂，"归墟不是要毁灭世界，而是要让所有存在都获得永生！"

　　罗兰突然冲向中央的星核。他的左手晶体爆发出耀眼金光，在黑色触须间烧出一条通道。暗影罗兰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六名星穹卫立刻组成屏障。

　　"没用的。"暗影罗兰轻笑，"你知道星穹卫的战斗力相当于..."

　　他的炫耀戛然而止。艾琳不知何时出现在星核另一侧，右手莫比乌斯环发出银光。当她的手掌贴上星核表面时，缠绕的黑色触须突然痉挛着退散。

　　"什么？"暗影罗兰首次露出惊慌，"这不可能！"

　　"你复制了星穹剑，却忽略了剑鞘。"艾琳的右手完全融入星核，"而鞘的本质是..."

　　"限制器！"罗兰接话，左手同时插入星核。金银双色光芒交织，被污染的黑色迅速褪去。

　　暗影罗兰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他的身体开始崩解，黑色物质如潮水般退回地面。星穹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额间印记重新亮起纯净的星光。

　　就在胜利在望之际，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天柱山外壁的黑色物质全部脱落，露出后面令人窒息的真相——

　　这不是山体，而是一座超巨型星穹卫雕像！雕像的胸口嵌着真正的天柱山，就像琥珀中的昆虫。更可怕的是，雕像正在缓慢地...眨眼。

　　"欢迎见到我的本体。"暗影罗兰最后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星穹卫零号..."

　　雕像的巨手突然拍下。艾琳和罗兰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内壁上。星核从他们手中脱落，滚到雕像脚边。

　　"概念生命体..."罗兰咳出金色光粒，"难怪杀不死..."

　　艾琳右眼的星云突然坍缩成奇点。一段被封印的记忆解锁了：初代星君姐妹创造的第一个星穹卫，因为过于完美而被封印在天柱山下...

　　"不是归墟污染了它。"她喃喃道，"是它召唤了归墟！"

　　雕像的巨手再次抬起。这次它没有拍下，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向星核。就在接触前的瞬间，星核突然自动飞入艾琳怀中。

　　"最终协议启动。"罗兰的左手突然解体，化作锁链将艾琳捆住，"对不起，这次还是得..."

　　艾琳猛地拽断锁链。她做了一个让罗兰目瞪口呆的动作——将星核按进自己右眼的星云漩涡！

　　"不！"罗兰的惨叫与雕像的怒吼同时响起。

　　艾琳的身体开始发光。她的皮肤逐渐透明，露出内部流转的星河。右眼吸收了星核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微型宇宙模型。

　　"星穹剑的第三形态..."她的声音带着三重回音，"持剑者本身。"

　　当雕像的手指最终落下时，艾琳不躲不闪，只是轻轻眨眼。一道无法形容的光束从她右眼射出，在接触雕像的瞬间分解成无数细线——每根线都是一种基础物理法则的具象化。

　　雕像开始崩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碎裂，而是存在形式被层层剥离：先是失去质量，变成透明幻影；继而失去色彩，退化为二维轮廓；最后连轮廓也消散，只剩下一个纯粹的概念漂浮在空中。

　　艾琳向那个概念伸出手。就在触碰前的瞬间，罗兰扑过来将她撞开："不能碰！那是..."

　　太迟了。概念自动融入艾琳的右手莫比乌斯环。疤痕瞬间变成黑色，开始向手臂蔓延。

　　"归墟的终极陷阱。"罗兰绝望地看着黑线爬上她的脖颈，"它让你以为自己赢了..."

　　艾琳的表情却异常平静。她看向正在崩塌的空间，轻声道："还记得星穹剑鞘的真正用途吗？"

　　没等罗兰回答，她突然抱住他，将额头贴在他仅剩的星核上。莫比乌斯环的黑线与星核的金光相触，产生了奇妙的反应——一个微型黑洞在他们胸前形成。

　　"不是吞噬..."艾琳的声音越来越轻，"是循环..."

　　黑洞突然逆转成白洞。喷涌而出的不是物质，而是纯粹的信息流。这些信息重新编织着周围的空间法则，将崩塌逆转成重建。

　　罗兰最后看到的，是艾琳完全晶体化的右手轻轻一挥，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一样抹去了归墟的概念存在。然后她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新生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不！！"他徒劳地抓向那些光点。

　　一颗特别明亮的光点停留在他掌心，传出艾琳最后的意念："找齐所有光点...我就能..."

　　世界彻底重置了。

　　当罗兰再次睁开眼睛时，他躺在光之塔的医疗室里。窗外是平静的蓝天，阿尔杰农正在床边打瞌睡。他的左手完好无损，但胸口空荡荡的——星核不见了。

　　"塔主！您终于醒了！"阿尔杰农惊醒，"您已经昏迷了整整..."

　　"艾琳在哪？"罗兰打断他。

　　老法师一脸茫然："谁是艾琳？"

　　罗兰跌跌撞撞地冲到塔顶。星轨仪正常运转，记录显示一切如常。但当他调出深层数据流时，发现了被隐藏的信息——

　　世界线编号：RX-0

　　重置次数：137

　　关键变量：星君传承者（状态：缺失）

　　观测窗倒映出他的脸。右眼里，有一点银光正在微弱地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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