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余莺儿 渔舟唱晚（二）

只见余莺儿身着一袭飘逸绝伦、仿佛将漫天霞光披拂在身的汉服。

月光如练，清晰地映照出那身衣裙的惊世风华。

上襦是极清浅、近乎月色的素白软罗，质地轻薄如烟，几近透明，只在领缘、袖口处以极细密的银线勾勒出缠枝莲纹的暗绣，若不细看，几乎隐没在月光里。

而最摄人心魄的，是那下身的曳地长裙——由无数层轻薄如蝉翼的朱砂色、金橙色、蜜合色绡纱重叠缝制而成！

最外一层，是浓烈如醉的朱砂红，如同燃烧的夕阳余烬；向内一层，渐次过渡为明艳的金橙，似熔化的赤金流淌；再向里，是温润的蜜合色，如同晨曦初透时最温柔的光晕；最内层，则与上襦呼应，是清透的月白软绡。

每一层绡纱都裁剪成宽大的、如云似雾的裙摆，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当夜风拂过湖面，那仿若霞光染就的裙裾便随之轻盈流动、飞扬舒卷。

朱砂翻涌如烈焰，金橙流淌似熔金，蜜合隐现若朝霞，月白沉静如月华。数色交织变幻，随着她的动作和风势，在满湖璀璨灯火与清冷月辉的映照下，真真似将天际最绚烂的霞光披在了身上，又似将一泓流动的落日熔金环绕于腰际！

宽大的、同色系的霞影纱披帛，缠绕在她臂弯，随风飘舞，更添仙姿逸态。

乌黑的长发并未挽成满髻，而是梳成了汉代仕女图中高贵典雅的流苏髻。

将大部分的青丝在头顶偏后处完成一个饱满而富有垂坠感的圆髻，形如云朵堆叠，又似含苞待放的花蕾。

最为点睛之笔，是那发髻之上斜簪一支通体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步摇。簪身简洁，顶端却是一只展翅欲飞、线条流畅的玉凤，凤口中衔着数串细如发丝的、极长的、大小一致的金链流苏。每一串流苏末端都缀着三颗由小渐大的、泪滴状的羊脂白玉珠。

随着她的动作，在鬓边颈侧轻轻摇曳、碰撞，发出几不可闻的玉珠轻叩之音。

流苏折射着满湖的灯火与填上的月华，清光泠泠，仿佛在她精致的发髻旁垂下了一道道流动的、晶莹剔透的星瀑。

余下的青丝并未完全收起，而是自鬓边自然垂落，更添几分婉约风致。

清冷的月华如水银泻地，温柔地笼罩着余莺儿的周身，给她镀上了一层朦胧而圣洁的光晕。湖面千灯璀璨，倒映在她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里，仿佛落入了万千星辰。

胤禛惊艳得久久不能回神，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的仙女踏月而来，只为予他欢欣与幸福。

乐声，就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不是宫廷宴乐惯有的宏大排场，亦非丝竹管弦的繁复铺陈。只有一把古琴，琴音清越、孤绝，如同空谷幽涧中泠泠流淌的清泉，又似松间明月下穿林而过的夜风。琴声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纯净力量，每一个音符都清晰地敲打在人心之上，在这灯火辉煌、水波荡漾的湖面上悠然回荡。

竹筏上的身影动了。

随着那第一个悠长的泛音，余莺儿缓缓抬起了手臂。那霞光染就的广袖如同流云舒展，又似凤凰初展华羽。动作舒缓而流畅，每一个起落都精准地契合着琴音的韵律。没有繁复的技巧，没有刻意的表现，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源自内心的表达。

时而低眉信手，纤腰轻折，霞色裙裾如花瓣般铺洒在竹筏上，仿佛在掬起一捧水中明月；时而广袖回旋，衣袂翻飞，披帛与裙摆瞬间鼓荡开来，如同凤凰浴火，振翅欲飞，那层层叠叠的朱砂、金橙、蜜合色在灯火月光下翻涌流淌，美得惊心动魄；时而足尖轻点竹筏，身体如弱柳扶风，摇曳生姿，霞色裙裾如烟似雾般拖曳流转，仿佛与脚下荡漾的水波、与这满湖流动的星火融为一体。

月华如水，温柔地勾勒着她纤细柔韧的腰肢，玲珑起伏的曲线在霞光衣裙下若隐若现。灯火璀璨，在她周身流转跳跃，如同为她披上了一件流动的、光芒织就的霓裳，与身上的衣裙交相辉映。

胤禛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间被眼前这一幕彻底攫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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