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坐到软榻边,拿起针线却半天没下针。淡粉色的丝线在指尖绕了几圈,终究还是被她狠狠攥在掌心,指节泛白。静溪端着杏仁茶过来,见她这副模样,轻声道:“娘娘,绣花伤神,仔细累着。”
陵容抬眼,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又很快掩去:“累着?本宫现在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吗?” 她将丝线猛地抽开,线头弹在绢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半夏刚收拾完碗筷进来,见状忙接过她手里的针线:“娘娘息怒,您如今可不是寻常时候,动气对小主子不好。方才那八宝甜酪娘娘不喜欢,要不奴婢去做碗您爱吃的燕窝牛乳?内务府送来了上好的血燕,奴婢瞧着不错。”
“不必了。” 陵容靠在引枕上,声音轻得像叹息,“皇上送来这玉如意,是真觉得本宫受了委屈,还是觉得…… 一块玉就能堵上所有人的嘴?”
静溪垂眸道:“皇上心里是记挂娘娘的,不然也不会特意一早来看您,还送来这般贵重的东西。”
“记挂?” 陵容嗤笑一声,指尖划过榻上的玉如意,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他是记挂着这肚子里的孩子吧。齐妃禁足了事,那背后撺掇的人呢?他心里明镜似的,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半夏往炭盆里添了块银炭,火苗 “噼啪” 跳了两下:“娘娘,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宫里的事盘根错节,三阿哥是长子,皇后娘娘……” 她没敢说下去,只低着头道,“总要顾全大局,何况您也说了有太后在。”
“顾全大局?” 陵容猛地坐直,小腹传来一阵坠痛,她忙按住肚子,呼吸都乱了几分,“那本宫和这孩子,就该是被牺牲的那一个?皇后几次三番要害我!上次家宴的事,本宫差点丢了性命,皇上查了半天,还不是不了了之?这次一出手要的是本宫和眉姐姐两条命,皇上还当看不见!”
静溪吓得赶紧扶住她:“娘娘慎言!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见陵容眼圈泛红,声音软了下来,“娘娘,您心里的委屈,奴婢都懂。可您想想,皇上若是真的不在意您,又怎会下旨禁足齐妃?又怎会重赏您和惠嫔娘娘?他是皇上,肩上扛着整个天下,有些事不得不周全。”
“周全?” 陵容闭上眼,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他周全了弘时,周全了皇后,谁来周全我?若不是我自己警醒,此刻恐怕早已和孩子一起化作一抔黄土了!”
半夏递上帕子,轻声道:“娘娘,您比谁都聪明,该知道什么时候能争,什么时候该忍。您现在有了小主子,这才是最要紧的。等小主子平安降生,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陵容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半晌没说话。炭盆里的火明明灭灭,映得她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
是啊,她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孩子吗?为了这个能让她在宫里站稳脚跟的孩子,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静溪见她神色缓和,又道:“娘娘,您瞧这玉如意多好,通体雪白,寓意着平安顺遂。皇上把它给您,也是盼着您和小主子平平安安的。他心里有您,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陵容拿起玉如意,触手生温。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忽然笑了:“你们说的是。皇上有皇上的难处,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她将玉如意放回盒子里,“晚上做道仔姜小排,皇上喜欢。”
“是,娘娘!”半夏和静溪相视一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陵容重新拿起针线,这一次,丝线在她手中变得服帖起来。绢面上,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渐渐成形,娇艳欲滴,却带着刺。
她轻声道:“去把八宝甜酪端来吧,刚才说想吃,现在倒真有些饿了。”
“哎,奴婢这就去!” 半夏欢喜地应着,转身往外走去。
静溪看着陵容专注的侧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娘娘性子一向沉稳,可自有孕以来却是越发小孩子脾气,怕是真动了心。
后宫最难得的是真心,可最忌讳的也是真心!
只望,往后的日子能真的如这玉如意的寓意一般,平安顺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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