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县烽火:抗日之豫西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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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星火照嵩山》
卷一:初抵巩县
第一辑:危机入境
第1章:将令破夜
第1节:密令在身
1944年秋的夜,浓得像砚台里磨了三天的墨,连风都带着股化不开的沉郁。赵山河趴在日军哨卡外的蒿草里,草叶上的露水浸透了军装,后颈的冷汗却顺着脊椎往下淌,在腰窝积成一小片湿凉——不是因为冷,是因为背包里那块巴掌大的羊皮纸。
那是三天前在八路军总部的油灯下,皮司令亲手塞进他背包的。当时老皮正用指节叩着地图上的巩县,铜烟锅里的火星溅在“黑石关”三个字上,“这俩点,”他突然抬眼,把羊皮纸拍在赵山河手心,“是楔子,得扎进日军的肋条骨里。” 羊皮纸边缘被老皮的指节磨得发亮,红墨水圈住的“黑石关”“五岳庙”像两颗烧红的烙铁,烫得赵山河指尖发麻。此刻这纸正硌在他第七根肋骨上,带着老皮身上烟草和硝烟的味道,比子弹还沉。
身旁的通信员小郑突然闷哼一声,赵山河转头时,正撞见日军的探照灯扫过来——光柱像把惨白的刀,劈开夜色,照亮小郑腿上渗出的血。血珠砸在枯黄的草叶上,洇开一朵朵诡异的红,在月光下泛着妖冶的光。“走!” 赵山河低吼着拽起小郑,背包带勒进肩膀,羊皮纸在里面翻了个身,更紧地抵住肋骨,像有团火在胸腔里烧。
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身前的石头上,迸出的火星燎着了赵山河的眉毛。他死死盯着西北方那道模糊的山涧轮廓——那是皮司令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的地方,“遇伏别恋战,”老皮当时用铅笔敲着山涧,“记不住路就看星星,北斗星下头那道沟,准没错。” 可今夜哪有星星?只有日军的狼狗在身后狂吠,声嘶力竭的,像是要把这浓稠的夜撕成碎片。
小郑突然腿一软,瘫坐在地,咳出来的血沫溅在赵山河的手背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皮司令……给的表……” 他哆嗦着去摸怀里的铜怀表,指缝里不断渗出血来,把表壳上“豫西必复”四个字糊成了暗红色。表盖“啪”地弹开,半截八路军臂章从里面飘出来,粗布上绣的“皮”字被血浸得发胀,最后那一捺拖得老长,像是没写完的嘱托。
赵山河突然咬开衬衫下摆,撕下条带着体温的布条,把怀表裹了三层,塞进小郑的军装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我背你走!” 他蹲下身要去揽小郑的腰,却被对方猛地推开——那力气大得不像个中了枪的伤员,小郑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皮司令要活情报……” 他喘着气,血沫从嘴角溢出来,“你不能死……”
探照灯再次扫过来时,赵山河看见小郑突然笑了,笑得露出带血的牙。然后这小个子通信员猛地扑向最近的日军,拉响了腰间的手榴弹。
爆炸声震得崖壁上的碎石哗哗往下掉,赵山河借着硝烟的掩护,像只受伤的豹子滚进灌木丛。背包里的羊皮纸仿佛被点燃了,烫得他脊背发麻。他摸出短刀,在掌心狠狠划了道口子,血珠涌出来时,就着月光抹在地图的红圈上——这是皮司令教的“紧急标记法”,红圈染血,意思是“已突破防线,按原计划行动”。
远处的狼嚎混着日军的咒骂声越来越近,赵山河咬着牙往山涧深处钻。脚下的草叶黏糊糊的,每一步都踩着小郑的血渍,那温热的触感透过鞋底传上来,烫得他眼眶发酸。背包里的羊皮纸还在发烫,像老皮那双总是攥着烟锅的手,在推着他往前。
他不能停。皮司令的令,断不得。
第2节:血书为证
山涧的风裹着崖壁上的铁锈味,灌进赵山河的领口,冷得他打了个寒颤。他靠在湿滑的崖壁上喘气,后背的伤口被风一吹,疼得钻心。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把短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刀刃上的血珠顺着纹路往下淌,滴在脚边的碎石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贴身藏着的铜怀表硌得心口发疼,冰凉的金属透过单薄的衬衫,贴着皮肉,像是小郑残留的体温。刚才突围时只顾着护布防图,没来得及细看这表。此刻借着崖缝透进来的一缕月光,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表盖——“啪”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山涧里格外清晰。表盖内侧竟贴着张极薄的麻纸,被表轴固定着,边角已经泛黄,上面是小郑歪歪扭扭的字迹,用鲜血写着:“日军今夜换防,哨兵爱吃烟,第三班的佐藤有蛀牙。”
赵山河的手指抚过那行字,麻纸粗糙的纹理蹭着指尖,带着血干涸后的僵硬。末尾画着个歪嘴的笑脸,嘴角咧到耳根,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仿佛在说“这点苦算啥,我早摸清楚了”。他突然想起出发前,小郑总缠着皮司令的警卫员问东问西,当时还笑他“比婆娘还絮叨”,现在才明白,这孩子是把能打听的都记在了心里。
他小心地将麻纸折成小块,塞进鞋帮内侧,那里刚好有块磨破的补丁,能把纸藏得严实。正要按皮司令教的“反追踪法”清理脚印——用松枝倒着扫过痕迹,制造往反方向逃的假象——头顶突然传来皮鞋碾过碎石的声响,“咔啦、咔啦”,节奏急促,不像是野兽。
赵山河瞬间绷紧了身子,迅速往崖壁的凹处缩,短刀的刀刃抵着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几分。冷汗顺着眉骨往下滴,砸在刀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是日军搜山队?还是刘疤脸的伪军?他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
就在这时,斜上方传来“咚、咚、咚——咚、咚”的敲击声,三声重响后跟着两声轻响,间隔均匀,像有人在用石头打暗号。赵山河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是皮司令在出发前反复演练的接头信号,三长两短,代表“自己人,可现身”。他攥着刀的手松了松,指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发麻。
咬着牙攀上三米高的岩缝时,石棱划破了手掌,血珠渗出来,他却浑然不觉。岩缝里蹲着个穿粗布短打的青年,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狰狞的伤疤。那人正把玩着一柄弯刀,刀鞘是黑檀木的,上面刻着个“晓”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皮司令说,你会带红圈图来。” 青年开口时,赵山河才发现他的左耳缺了半片,边缘不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掉的,只剩下粉红的疤。“图在。” 赵山河刚要去摸背包,对方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往崖下指了指。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赵山河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七八支日军步枪的枪管在蒿草里闪着幽光,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离岩缝不过三十步。“搜山队的狗鼻子比狼灵,” 青年拽着他往岩缝深处钻,声音压得极低,“刚才听见枪响,顺着血迹追过来的。”
岩缝尽头竟藏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青年先钻了进去,回头伸手拉他。赵山河跳下去时,脚落在厚厚的干草上,没发出一点声响。青年用石头堵住洞口,只留下条细缝透气,“皮司令算准你们会走山涧,三天前就让俺在这候着,” 他拍了拍洞壁,“这洞是老石匠连夜凿的,能藏十个人。”
赵山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洞外日军的吆喝,突然觉得这狭小的空间里,空气都变得稀薄。青年突然递过那柄弯刀:“这刀鞘能拆,里面有密道图。” 赵山河接过刀,指尖触到刀鞘内侧的刻痕,凹凸不平,像极了皮司令布防图上的线条,只是更细密,带着手工凿刻的温度。
洞外传来日军的皮靴声,越来越近。青年突然凑近洞口,吹了声口哨,学得跟山涧里的山雀一模一样,清脆婉转。“这是告诉外面的弟兄,人接着了。” 他咧嘴笑时,赵山河看见他缺了颗门牙,说话漏风,却透着股爽朗,“皮司令说,你们城里来的读书人,可能听不懂咱的土话,就用鸟语传信,保险。”
远处的狼嚎渐渐远去,日军的脚步声也朝着下游去了。赵山河摸着怀里的羊皮纸,突然觉得那红圈里的“黑石关”“五岳庙”不再是冰冷的地名,倒像是两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搏动。
第3节:意外接头
岩缝里的潮气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骨头缝都发疼。赵山河盯着青年拆刀鞘的手指,骨节在昏暗里泛着冷光,一下、两下、三下……不多不少,正好七下。黑檀木刀鞘“咔”地分开时,他倒吸了口冷气,崖缝透进的月光恰好落在内侧——密密麻麻的刻痕组成密道图,比皮司令给的布防图还细三分,连五岳庙后殿第三根立柱的位置都标着个小三角,旁边刻着“空心,可藏枪”。
“老石匠凿了三天三夜,”青年用指尖戳着“秉礼学校”的刻字,刻痕里嵌着的新鲜泥土簌簌往下掉,“皮司令说,日军占了学校,就把密道入口藏在神龛下面,和尚敲木鱼的声能盖住凿石头的动静。” 赵山河摸着那些凹凸的刻痕,突然想起出发前皮司令的话:“巩县的百姓,手里的家伙比枪还准。”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阵奇怪的响动,像有人用指甲刮石头,“沙沙、沙沙”,节奏越来越急。青年猛地按住赵山河的嘴,另一只手摸向靴筒,抽出根铁钎,钎头磨得雪亮,在暗处闪着寒芒。他吹了声急促的短哨,像受惊的山雀——这是皮司令规定的“危险信号”。赵山河摸到腰间的短刀,指腹碾过刀柄上的防滑纹,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脚边的干草上。
“可能是刘疤脸的人,”青年压低声音,唾沫星子溅在赵山河手背上,带着山里人特有的土腥味,“那汉奸鼻子比狗灵,专嗅八路军的味,上个月刚端了咱三个联络点。” 刮石头的声音突然停了,紧接着是三记轻叩,间隔均匀,像有人用指节敲石头,“笃、笃、笃”,每下都敲在心跳的间隙上。
青年的肩膀倏地放松,铁钎“当啷”掉在草堆里。他冲赵山河比了个“出来”的手势,自己先挪到洞口,掀开半块石头。月光像潮水般涌进来,照亮洞外那人的蓝布衫,洗得发白的衣襟上,别着枚铜校徽,“礼”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和皮司令给的接头信物分毫不差。
“孙先生?”赵山河脱口而出。出发前皮司令特意指过照片:“秉礼学校的教书先生,看着文弱,骨头比石头硬。” 孙敬之没说话,先往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油香混着热气钻出来。打开一看,是两个烤得焦黑的红薯,还冒着白气,烫得赵山河指尖发麻。
“日军刚换岗,哨兵在抽烟,”孙敬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月光里散得很快,“皮司令今早托货郎捎信,说你们今夜会到,让俺把‘西村粮仓换岗表’备好。” 赵山河咬了口红薯,滚烫的甜浆烫得喉咙发紧,噎得他直瞪眼。突然想起皮司令在油灯下笑的样子:“巩县的红薯,掰开能流蜜,百姓的心比蜜还热。”
三人猫着腰往五岳庙后墙挪,青砖上的青苔湿滑,赵山河差点摔一跤,被青年一把拽住。前殿突然传来日军的呵斥声,夹杂着枪托砸门的巨响。孙敬之突然转身,摘下胸前的铜校徽塞进赵山河手心——校徽背面的刻痕硌着掌纹,像串没解开的密码。“这上面的暗号,见不到俺,就凭它找夜校的李梅姑娘,”他往神龛方向退了两步,蓝布衫在月光里像片要飘走的云,“皮司令说,万不得已时,校徽比命值钱。”
赵山河攥着那枚校徽,冰凉的铜面突然变得滚烫,像有团火在手心烧。他突然明白皮司令为什么反复说“双据点的人,都是用命在托底”——孙敬之胸前空荡荡的衣襟,此刻比任何誓言都重。
青年搬开神龛后的石板,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潮湿的气息混着霉味涌上来。他率先跳下去,传来“咚”的闷响,像是落在了厚厚的稻草上。“快!”孙敬之推了赵山河一把,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后背,“下去吧,皮司令的计划,从踩进这密道开始算。”
赵山河纵身跳下的瞬间,听见前殿的日军在喊“搜查秉礼学校”,尖利的声线刺破夜空。他在空中转头,看见孙敬之正往回走,蓝布衫的背影在月光里越来越小,胸前空荡荡的——那枚“礼”字校徽,此刻正被自己攥在手心,烫得像团火,烧得他眼眶发酸。
落地时脚陷进软草,青年伸手扶住他,黑暗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赵山河摸着那枚校徽,突然觉得皮司令说的“楔子”,从来不是地图上的红圈,而是这些藏在暗处的人,用骨头和热血,在日军的心脏里,硬生生撑出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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