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冲撞与审判 失控的代价

七号楼一层的陈建国，有晚饭后在小花园石凳上静坐片刻的习惯。这是他一天中难得的、不受阿福“法条”约束的放空时间——因为阿福对“外出散步”没有兴趣，它更享受窗台的高处视野和独处时光。陈法官也严格遵守着阿福划定的“社交距离”，不会在非必要时刻打扰它。

今晚，他如同往常一样，在石凳上坐了约莫十分钟，正闭目养神，梳理着阿福关于“身体自主权”带来的内心波澜，就被小区道路上突如其来的混乱惊动。他皱着眉，睁开眼，看向骚动的源头——正是那只熟悉的蓝白色哈士奇在横冲直撞。

就在这时，小区侧门附近，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着一辆小小的、冒着热气的小吃摊车（卖些馄饨、面条之类的夜宵）准备出摊——是住在后门平房的老吴头，他习惯晚上十点左右在小区门口摆一会儿摊，做点晚归邻居的生意。

老吴头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推车的手一抖。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道蓝白色的“闪电”如同失控的炮弹，以惊人的速度从花丛里冲出，慌不择路地直直撞向了那辆刚刚停稳的小吃摊车！

“哐——嚓——！”

脆弱的摊车哪里经得起哈士奇全速的冲击？车身猛地侧翻！装着滚烫高汤的大桶盖子被撞飞，热气腾腾、飘着油花的汤水如同小型瀑布般倾泻而出！碗筷、调料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我的摊子！汤！哎哟烫！”老吴头惊叫一声，踉跄着跳开，滚烫的汤水溅到了他的裤腿和鞋面上，疼得他直咧嘴。

而大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四溅的滚烫液体和巨大的声响吓得魂飞魄散，“嗷呜”一声惨叫，下意识地往旁边惊恐地一跳，却好死不死地，正跳到了刚走过来、准备查看情况的陈建国面前！

“小心！”有人惊呼。

陈建国反应不及，被大壮庞大的身躯和冲力猛地一撞，加上脚下湿滑（翻倒的汤水流了过来），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坐在了冰冷潮湿、还混合着油污汤水的水泥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陈建国跌坐在地，崭新的深灰色中山装前襟和裤子上，沾满了泥浆、油渍和菜叶，狼狈不堪。他精心梳理的银发也乱了，几缕贴在额角。他脸上惯有的严肃和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剧痛（尾椎骨传来的）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他活了七十年，从未如此失态过！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大壮，似乎也意识到闯了弥天大祸，它甩了甩沾上汤汁的毛发，看着坐在地上脸色铁青、衣服污损的老人，又看看不远处狼狈不堪、心疼得直跺脚的老吴头，以及那彻底报废的摊车和一地狼藉，喉咙里发出一声恐惧到极点的“呜…”，夹紧尾巴，瑟瑟发抖地躲到了刚追上来、同样目瞪口呆、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的周明身后。

死寂。

紧接着，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陈建国指着大壮和周明，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只剩下压抑不住的雷霆之怒。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尾椎的剧痛让他又跌坐回去，痛得他闷哼一声。

“我的车！我的汤！全完了！这还怎么做生意啊！”老吴头看着一地狼藉，欲哭无泪。

“报警！这次必须报警！这狗是祸害！主人也是！”

“周明！你瞎了吗？管不好狗就别养！害人精！”

“陈法官！您没事吧？摔着哪儿了？快扶起来！”有人赶紧上前搀扶。

“太过分了！看看把陈法官摔的！把老吴的摊子砸的！《公共安全法》是儿戏吗？”

“大壮！你…你…”周明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再看看躲在身后抖成一团的大壮，又看看被邻居搀扶起来、脸色铁青、满身污秽的陈法官，巨大的恐惧、羞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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