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攥着袖角快步走在青石板路上,耳边总回荡着林枫那句“我很欢喜”。风卷着桂花香扑在脸上,他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指尖触到的温度比日头还要灼人。
回到住处时,暗一正倚在门边磨剑,见他回来,抬眼扫了扫他泛红的脖颈:“宿在外面了?”
江晚没应声,径直往里走,却被暗一伸手拦住。玄铁剑的寒光擦着他的鬓角掠过,钉在身后的木门上,震落几片木屑。
“公子忘了自己的身份?”暗一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林家余孽还没除尽,你与他走这么近,是想让侯爷夫人担心吗?”
江晚猛地抬头,眼里的慌乱被倔强取代:“他不是什么余孽,他只是林逾。”
“林逾?”暗一嗤笑一声,抽出剑收回鞘中,“公子可知他是谁?林安国太子,灭国时从尸山血海里逃出来的狼崽子。你救他已是错,如今还……”
“够了!”江晚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我不管他是谁,他从未害过我。”
暗一盯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压低声音:“公子对他,不止是怜悯吧?”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刺破了江晚刻意维持的平静。他猛地后退半步,撞在门柱上,喉间发紧说不出话来。是啊,什么时候开始的?看他笨手笨脚学劈柴时会笑,见他被暗一捉弄时会偷偷帮忙,就连昨夜醉酒后下意识攥住他衣襟的动作,都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暗一见他这模样,终究是松了语气:“侯爷那边催得紧,让你早日回去。”
江晚没接话,转身进了内室。铜镜里映出他慌乱的脸,鬓边还沾着一片细小的桂花,是昨夜落在林枫肩头,又被他蹭过来的。他指尖捻起那片花瓣,忽然想起林枫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极了幼时在书院见过的水墨画。
三日后,林枫寻到了江晚的住处。他提着个食盒站在门外,被暗一拦了个正着。
“他不在。”暗一抱臂靠在门框上,眼神里的敌意毫不掩饰。
林枫没动,只是把食盒往前递了递:“我做了桂花糕,给他留着。”
暗一刚要开口拒绝,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江晚站在门内,身上还穿着那件绣着云纹的月白长衫,见了林枫,耳尖先红了。
“进来吧。”他侧身让出位置,声音轻得像怕惊了什么。
林枫眼睛一亮,快步走进去,还不忘朝暗一扬了扬下巴,孩子气的得意看得暗一额角突突直跳。
内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案上摊着半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中秋夜的护城河,河面上漂着盏孔明灯,旁边题了半句“明月照两岸”。
“还没画完?”林枫凑过去看,指尖差点碰到宣纸,又触电般收了回来。
“等想好句再补。”江晚把桂花糕从食盒里取出来,青瓷碟里的糕点还冒着热气,上面撒着金黄的桂花,“尝尝看,比上次的甜些。”
林枫拿起一块咬了口,甜香在舌尖漫开,他望着江晚专注的侧脸,忽然说:“下半句我替你想好了——清风共一人。”
江晚握着糕点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阳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视线里,尘埃在光柱里跳舞,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暗一在外间磨剑,刻意把动静弄得很大,却还是挡不住里屋偶尔飘出来的轻笑声。他重重哼了一声,剑刃劈在木桩上,震得满地木屑——这两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入了冬,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江晚终于要回侯府了。林枫送他到山口,手里攥着件厚披风,几次想递过去,又怕唐突。
“我走了。”江晚拢了拢衣襟,雪落在他发间,像落了层霜。
“嗯。”林枫点头,喉结动了动,“我等你回来。”
江晚没应声,转身踏上归途。走了几步,却被身后的人攥住了手腕。林枫的手很烫,隔着薄薄的衣料,暖得他心头发颤。
“这幅画,你忘了带。”林枫从怀里掏出卷起来的画轴,正是那幅补全了诗句的《中秋夜》,“我替你题了名,叫《伴月》。”
江晚接过画轴,指尖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雪越下越大,落在睫毛上,带来细碎的凉意。
“路上小心。”林枫望着他,眼里的光比雪还亮。
江晚“嗯”了一声,转身大步往前走,没再回头。披风的下摆扫过雪地,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像刻在心上的印记。
林枫站在原地,直到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才低头呵了呵冻红的手。他从怀里摸出块玉佩,是江晚昨夜落在他那里的,上面的云纹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我等你。”他对着空荡荡的山口又说了一遍,声音被风雪卷着,飘向很远的地方。
暗一跟在江晚身后,见他把画轴抱得很紧,忍不住道:“公子真要回来?”
江晚抬头望了眼漫天飞雪,忽然笑了:“嗯,回来。”
有些心意,藏不住,也不必藏。就像这雪,落下来时悄无声息,却能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纯白,干净得让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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