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距离与靠近

社团活动室的灯光在暮色里晕开暖黄，苏泽刚把赞助商的合同整理好，就听见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夏末的雨来得急，不过几分钟，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树影。

“学长，我带了伞。”林宇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泽回头时，正看见少年举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伞沿还滴着水，“你要回宿舍吗？我送你。”

苏泽刚要应声，顾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社团的财务报表还没核对完，苏泽，你留一下。”他手里捏着一叠单据，目光扫过林宇手里的伞，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雨大，你先走吧。”

林宇的手指紧了紧伞柄，指尖泛白。他看了眼苏泽，又瞥了眼顾言，最终还是把伞往苏泽桌上一放：“那学长你用我的伞，我……我去自习室待一会儿，等雨停。”说完没等苏泽回应，就转身冲进了雨里，背影很快被雨幕吞没。

苏泽看着桌上的伞，又看了眼顾言，无奈地笑了笑：“报表上午不是对过了吗？”

顾言把单据往桌上一摊，纸张发出轻微的声响：“再对一遍更稳妥。”他低头翻单据时，耳尖却悄悄红了——他其实只是不想看苏泽和林宇共撑一把伞走在雨里，那种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心里发闷。

雨声成了背景音，活动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声音。苏泽算到第三笔账时，忽然发现顾言的手指在微微发抖，顺着视线往上看，才发现他额角沁着冷汗，脸色比平时苍白许多。

“你怎么了？”苏泽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却被顾言下意识地躲开。

“没事，老毛病，低血糖。”顾言往后靠了靠，闭了闭眼，“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

苏泽皱起眉，起身翻自己的书包：“我这儿有糖。”他摸出一颗草莓味的硬糖，剥开糖纸递过去，“先含着，待会儿我请你去吃热汤面。”

糖纸撕开的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顾言含住糖时，舌尖触到苏泽的指尖，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一下。顾言别开脸，含糊地说了声“谢谢”，草莓的甜腻在口腔里蔓延开，却压不住耳根的热度。

等核对完报表，雨势丝毫未减。苏泽拿起林宇留下的伞，刚要开口说“一起走”，就见顾言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撑开时却发现伞骨断了一根，伞面歪歪扭扭地塌着一边。

“上周借给学弟，回来就这样了。”顾言皱着眉把坏伞收起来，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懊恼。

苏泽把黑色长柄伞往两人中间一递：“那用这个吧，林宇的伞够大。”

雨幕里，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伞下的空间很小，肩膀时不时会碰到一起，苏泽能闻到顾言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雨水的湿气，意外地让人安心。走到宿舍楼前的台阶时，苏泽脚下一滑，下意识地抓住了顾言的胳膊，顾言伸手扶他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烫得苏泽心跳漏了一拍。

“小心点。”顾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泽刚站稳，就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宇没打伞，浑身湿透地站在雨里，头发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他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显然是等了很久。

“学长……”林宇的声音带着哭腔，看到苏泽和顾言共撑一把伞，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你的伞……”

苏泽这才想起林宇说要在自习室等雨停，心里一紧，刚要走过去，顾言却先一步把伞往苏泽手里塞：“我先上去了。”他经过林宇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留下一句“雨大，别感冒”，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让林宇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苏泽把伞举到林宇头顶，少年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学长，你是不是更喜欢顾言学长？”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委屈和占有欲，“你今天留下来陪他，你和他一起撑伞……”

“林宇，你冷静点。”苏泽想挣开他的手，却被抓得更紧，“顾言低血糖不舒服，而且雨太大了……”

“那我呢？”林宇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哽咽，“我在雨里等了你两个小时，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走而已……”

苏泽看着他湿透的衣服，心里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把伞往林宇那边倾斜得更多：“先回宿舍换衣服，不然要生病的。”

林宇却突然往前一步，几乎贴到苏泽身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学长，我冷。”温热的呼吸洒在颈窝里，带着雨水的凉意，却让苏泽的后背瞬间绷紧。

不远处的宿舍楼门口，顾言站在阴影里，看着伞下几乎相拥的两人，手里的坏伞被捏得咯吱作响。雨还在下，他却觉得心里比被雨水浇透还要凉——原来有些距离，不是一把伞就能拉近的，而有些在意，连自己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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