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褪去时,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两人。
裴无忧打了个寒颤,发现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抬头便是连绵的雪山,与离开时的星空不同,此刻天已微亮,淡金色的光正沿着山脊线蔓延。
“传送坐标错了?”季穆祉收起短刃,掌心的伤口已结痂,“这里还是雪山范围。”
裴无忧摸了摸手腕的手环,屏幕上没有新的任务提示,只有那枚世界线碎片仍在微微发烫。
她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朝着山坳深处延伸。
“不是错了。”她弯腰捻起一点雪,指尖传来异样的触感——那雪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还有没清完的尾巴。”
两人顺着脚印前行,山坳里藏着一间破败的木屋,像是猎户临时搭建的落脚点。
木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推开门的瞬间,裴无忧瞳孔一缩。
屋里的木床上躺着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登山服,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裤管已被血浸透。
而他的脖子上,戴着个和裴无忧同款的银色手环,只是屏幕漆黑,显然已失去了玩家权限。
少年看到他们,惊恐地缩了缩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堵住了嘴。
季穆祉迅速检查了木屋,回来时脸色凝重:“没有其他人。他的嘴被东西缝上了,是新手玩家的装束。”
裴无忧走到床边,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的手环上,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神里满是哀求。
她注意到少年枕头下露出一角纸页,抽出来一看,是张揉皱的副本通关卡,上面的副本名称被划掉了,只留下一行用血写的字:“别信‘引路人’”。
“引路人?”裴无忧皱眉,这词从未在系统提示里出现过。
就在这时,木屋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你们终于来了,我是负责接应新手的引路人,这孩子太冒失,擅自闯进了未开放的副本区域。”
男人说着就要去碰少年,季穆祉突然出手扣住他的手腕,对方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布满黑色纹路的手臂——那纹路和古堡里的藤蔓一模一样。
“你的手环呢?”裴无忧冷声问。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瞬间变得阴冷:“看来,守钟人没骗我,真有通关者能带着碎片出来。”
他猛地甩开季穆祉的手,后退两步,指尖在空气中虚点,“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这雪山,可是‘外面’最好的养料场。”
随着他的动作,木屋外突然刮起狂风,积雪被卷成漩涡,隐约能看到无数道黑影在风雪中成型——那是雪山里的雪女和雪怪,却比之前遇到的更加狰狞,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光。
少年突然用头撞向床头,发出“咚咚”的闷响,目光死死盯着裴无忧手里的纸页。
“他在提醒我们。”季穆祉将裴无忧护在身后,短刃再次出鞘,“这男人不是玩家,是副本里的‘原住民’变异体。”
裴无忧捏紧那张纸,突然想起老玩家的话——古堡连接着书里世界和“外面”。
那这雪山,会不会就是两个世界的夹缝?
“世界线碎片能干嘛?”她问向手环,屏幕上立刻弹出一行字:【可短暂撕裂空间壁垒】。
风雪越来越大,木屋的墙壁开始结冰,那些黑影已经贴在窗玻璃上,指甲刮擦的声音刺耳至极。
季穆祉的伤口突然渗出血来,滴在雪地上,竟燃起一小簇金色的火焰。他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裴无忧:“我的血能克制它们。”
“那就试试撕裂空间。”裴无忧握紧手环,碎片的温度越来越高,“你负责拦住他,我来启动碎片。”
男人已经扑了过来,十指化作尖利的黑爪,带着腐臭的气息。
季穆祉迎上去,刀光与爪影在狭小的木屋里碰撞,金色的血滴溅在地上,每一次滴落都让男人发出一声痛呼。
裴无忧闭上眼,集中精神引导碎片的力量。
手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将她整个人笼罩,耳边传来系统的警告音:【警告!非系统授权操作,可能导致空间紊乱!】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猛地睁开眼,碎片化作一道光箭,狠狠扎进木屋中央的地面。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涌出比雪山更刺骨的寒意,缝隙里隐约能看到无数闪烁的光点,像是另一片星空。
“不!”男人发出惊恐的嘶吼,身体开始被缝隙的吸力拉扯,“你们会毁了这里的!”
季穆祉抓住机会,一刀刺穿男人的心脏。
对方在惨叫声中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被缝隙吸了进去。窗外的黑影也随之消散,风雪骤然平息。
裴无忧立刻去解少年嘴上的线,对方刚能开口就急促地说:“他们在收集玩家的‘执念’……用碎片能打开回家的门,但需要……”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透明,手环彻底碎裂成粉末。
“他要消失了。”季穆祉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对方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那道缝隙,“快……进去……”
缝隙正在缩小,裴无忧看了季穆祉一眼,对方毫不犹豫地点头:“走。”
两人纵身跃入缝隙的瞬间,裴无忧仿佛听到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有老玩家的叹息,有艾莎的尖叫,还有少年最后的呜咽。
再次脚踏实地时,他们站在一条热闹的街道上,汽车鸣笛声、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阳光落在身上,带着真实的温度。
裴无忧低头看向手环,屏幕上显示:【世界线碎片已消耗,当前权限:70%】。
“这是……”她愣住了,眼前的街景无比熟悉——是她现实世界里住了十年的老街区。
季穆祉的手环也亮了起来,弹出一行新的提示:【检测到‘锚点’存在,副本《夹缝雪山》已强制结算,奖励发放中……】
他转头看向裴无忧,眼里的惊讶慢慢变成笑意:“看来,你的‘外面’,到了。”
裴无忧看着街角那家开了二十年的馄饨店,突然眼眶一热。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恭喜你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下一个锚点,在临海古镇。”
电话挂断,屏幕上自动跳出一张机票信息,出发时间就在明天。
季穆祉凑过来看了一眼,挑眉道:“看来想歇口气都难。”
裴无忧笑了,抬手揉了揉眼睛:“那就不歇。”
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的馄饨店飘来香气,混着市井的喧嚣,成了最好的背景音。
他们的旅程,显然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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