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铃的音符刚在三千阶尽头落定,风里突然卷来一抹刺目的红。
向无归转头时,正看见那红衣女子站在雪莲花丛里。她的裙摆像未融的火焰,在皑皑白雪中烧得炽烈,鬓边斜插着支骨制发簪,簪头的铃铛与向无归腕间的骨铃共振,发出更清越的声响。
“你们终于把音符凑齐了。”她开口时,声音里裹着冰碴子,却又带着种奇异的温润,像雪山融水漫过玉石。发簪上的铃铛突然垂下条红绳,绳端系着片薄如蝉翼的骨片,上面刻着串细密的符号——与13号车厢玻璃罐上的划痕如出一辙。
林小满的呼吸顿了顿:“她的发簪……和我画里‘引魂铃’的图样分毫不差。”
女子抬手抚过发簪,骨片突然在红绳上旋转,映出三道影子:1943年的实验室里,穿红衣的女医生将骨铃塞进通风管;1975年的雪夜,她用腿骨为病人们搭起避雪的棚子;2023年的民宿,她将骨铃挂在屋檐下,红绳在风中写满无人能懂的音符。
“我是‘传铃人’。”她望着向无归腕间的骨铃,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骨铃的音符,本是1943年实验室的‘安魂曲’,后来被吞噬者扭曲成困魂的咒。”
向无归注意到她裙摆下的鞋——竟是双绣着齿轮纹样的布鞋,鞋跟处磨出的破洞里,露出半截与骨杖同源的骨质。
“你也是‘向无归’?”
女子笑了,发簪上的铃铛叮铃作响:“我是所有‘向无归’没能护住的人。”她指向骨片上的符号,“这是‘遗忘咒’的解药,对应骨铃音符的最后一个变调。”
话音未落,雪山深处传来吞噬者的嘶吼,暗红的雾气顺着石阶向上蔓延,所过之处,雪莲花瞬间枯萎。女子突然将骨片掷向空中,红裙翻飞如蝶:“吞噬者怕的不是记忆,是有人带着爱记起。”
骨片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骨铃,与向无归腕间的主铃呼应,拼出一段从未听过的旋律——不再急促,也不再尖锐,倒像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裹着雪山的月光,轻轻漫过三千长阶。
暗红雾气在旋律中消融,枯萎的雪莲花重新绽放,花瓣上竟浮现出人脸:有1943年的士兵,1975年的病人,2023年的医生,每个面孔都在微笑,最后化作光点,融入骨铃的红绳里。
女子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发簪上的铃铛却愈发清亮:“齿轮转完是自由,音符唱完是归途。”她最后看了眼林小满,“告诉那个总画齿轮的少年,他的画,早就刻在雪山的骨头里了。”
红裙彻底消散在风里时,向无归腕间的骨铃突然生出新的凹槽,与发簪铃铛的纹路完美契合。
林小满捡起落在雪地里的一片红裙碎片,发现上面绣着行极小的字:“6月17日,通风管里的光,是我递的火柴。”
少年的眼眶瞬间红了。
骨铃的音符还在继续,这一次,旋律里多了抹红衣的暖。
向无归握紧林小满的手,骨铃在腕间轻颤,像在说:走吧,带着所有名字,走向下一段晨光。
远处的挑灯人油灯依旧亮着,三千长阶上,红衣女子的脚印里,正长出新的雪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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