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尚未根除,林书瑶便在王府西侧的静云院住了下来。这里原是废弃的别院,萧景恒却连夜让人修葺一新,院角种上了她偏爱的薄荷,连药炉都是特意寻来的银质款。
每日清晨,林书瑶去临时医馆诊视时,总能在院门外看到萧景恒的身影。他从不擅入,只背着双手立在老槐树下,像尊沉默的石像。有次她带着青桃路过,正撞见他低声吩咐侍卫:"把库房里的西洋镜搬来,给孩子们解闷。"
那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渐渐好转,这天竟能扶着墙根走路了。她看见林书瑶,脆生生喊了声"仙女姐姐",又怯怯地望向不远处的萧景恒,小声问:"那个冷脸叔叔,是姐姐的夫君吗?"
林书瑶正要开口,萧景恒却突然转身,从袖中摸出颗糖人递过去。糖人捏得歪歪扭扭,显然是新手的手艺。小女孩愣了愣,接过来时,他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竟像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晚间回到静云院,林书瑶刚卸下药箱,就见萧景恒立在廊下。月光洒在他肩头,发间竟添了几缕银丝。"今日诊脉,孩子们脉象稳了许多。"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嗯。"林书瑶低头整理药材,"再过半月,该能停药了。"
萧景恒沉默片刻,忽然道:"柳氏昨日递了牌子,说想进府探望。"
"王爷忘了我的条件?"林书瑶抬眸,眼中已没了往日的寒意,只剩疏离。
"本王拒了。"他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上好的止血膏,你...给孩子们换药时用得上。"
林书瑶接过瓷瓶的瞬间,指尖擦过他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他猛地攥紧拳,喉间溢出声极轻的闷响。她这才发现,他那日被玉佩划破的手掌,竟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怎么不按时换药?"她蹙眉。
"府中医女笨手笨脚。"他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红。
接下来的日子,萧景恒总以"查看病情"为由赖在医馆。有时是帮着递银针,有时是默默坐在角落研墨,看她记录病例。有次林书瑶俯身给孩子喂药,鬓边的发丝垂落,他竟下意识伸手想去拂,指尖悬在半空又猛地收回,转而端起旁边的药碗,"我来吧。"
他喂药的动作生涩,却格外轻柔,药汁没洒出半滴。林书瑶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他曾为了柳如烟一句"怕苦",命人把黄连换成了蜂蜜。
这日傍晚突降暴雨,林书瑶冒雨从医馆赶回静云院,刚推开院门就打了个喷嚏。转身时,却见萧景恒立在屋檐下,手中捧着件蓑衣,头发湿得能滴下水来。
"你怎么在这?"
"见雨大,怕你淋着。"他把蓑衣递过来,指尖微微颤抖,"库房的干姜不多了,我让人从城外采了些,在灶房煨着姜茶。"
林书瑶接过蓑衣的瞬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竟是她前些日子配的避瘟香囊的味道。
夜里,她正灯下誊写药方,青桃突然进来禀报:"小姐,王爷在院外站了快一个时辰了,说是...怕您着凉。"
林书瑶掀开窗帘,果然见萧景恒立在雨幕中,玄色衣袍已被雨水浸透。她终是叹了口气,推开了院门:"进来吧。"
萧景恒走进屋时,带进来一身寒气。林书瑶递过姜茶,却见他袖口隐约渗出血迹。"手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眼,不在意道:"方才搬柴火时刮到了。"
林书瑶拉过他的手,解开纱布才发现,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新肉翻出来,看着触目惊心。"你..."她刚要斥责,却见他掌心赫然刻着个小小的"瑶"字,像是用刀尖浅浅划的,还泛着红。
"这是..."
萧景恒猛地抽回手,声音哑得厉害:"那日...摔碎玉佩时不小心划的。"
林书瑶望着他躲闪的眼神,忽然想起前几日在他书房看到的那本《女诫》,书页间夹着张画,画中女子正在采药,眉眼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雨停时,天边挂起道彩虹。孩子们在医馆前的空地上追逐嬉戏,羊角辫女孩举着萧景恒新做的纸鸢,笑得眉眼弯弯。
"仙女姐姐,你看冷脸叔叔画的蝴蝶!"
林书瑶抬头望去,萧景恒正笨拙地调试风筝线,阳光落在他脸上,竟柔和得不像话。他似有所觉,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这时,太医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喜色:"王妃...不,林姑娘,最后几位病人的脉象都平稳了!疫病...算是控制住了!"
林书瑶心中一松,转身时却撞进个温暖的怀抱。萧景恒的手臂紧紧环着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留下来,瑶瑶,这次...不是为了孩子们。"
她的指尖触到他胸前,那里竟藏着半块碎裂的玉佩,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
远处,纸鸢乘着风飞上晴空,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湛蓝的天幕下划出优美的弧线。林书瑶闭上眼,感受着他胸腔有力的跳动,忽然想起他那日裂碎玉佩时的眼神——原来有些骄傲,早在不知不觉间,碎成了满心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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