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锦上添花

回京后的日子，竟比江南的烟雨更添了几分温润。

萧景恒当真在京郊寻了块地，依着林书瑶的意思建了座医馆。青砖黛瓦，院里种满了她带回的药草，连诊室的窗都特意开得敞亮，方便阳光照进来。开馆那日，没有锣鼓喧天，只有几个从疫区痊愈的孩子跑来帮忙，羊角辫女孩抱着束野菊，小心翼翼地摆在柜台前：“仙女姐姐，冷脸叔叔说这叫‘锦上添花’。”

林书瑶笑着接过花，眼角余光瞥见站在门边的萧景恒。他今日换了身常服，褪去了王爷的凌厉，倒像个寻常的世家公子。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竟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假装研究墙上挂着的药谱。

医馆的生意渐渐好起来。林书瑶坐诊时，萧景恒便在隔壁的小书房里处理公务，偶尔得空，会端着杯温热的药茶进来。他从不多言，只把茶放在她手边，看她诊脉、写方，眼神里的专注，比看奏章时更甚。

有次遇到个难产的妇人，家属急得直哭。林书瑶进产房前，萧景恒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万事小心。”他的掌心有些凉，指尖微微发颤。

直到夜半，产房里才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林书瑶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刚卸下行囊，就见萧景恒还守在门外，手里的茶早已凉透，眼底却亮得惊人。“母子平安？”他问。

“嗯，是个大胖小子。”她笑了笑，忽然觉得腿一软，萧景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臂稳稳地托着她的腰。

“我送你回府。”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淡淡的药香。

月色如水，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秋虫在草丛里鸣唱，医馆的灯笼在身后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其实，”萧景恒忽然开口，“当年柳如烟说你嫉妒她，故意在她药里加了寒凉之物，我竟信了。”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后来才查到，是她自己换了药，又买通了下人作伪证。我……”

“我知道。”林书瑶打断他，“青桃早就告诉我了。”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你不生气？”

“生气过。”她望着天边的月牙，“但在江南看到你为了抄医书熬红的眼，看到你笨拙地给村民包扎伤口，忽然就觉得，揪着过去不放，没意思。”

萧景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想牵她的手，指尖快要触到时，又生生停住。

林书瑶却主动将手放进他掌心。他的手很宽，带着薄茧，掌心暖暖的。他猛地收紧手指，像是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萧景恒，”她仰头看他，月光在她眼中流转，“医馆缺个管事，管钱管账，还得能吓跑捣乱的地痞，你要不要来试试？”

他愣了愣，随即眼底炸开漫天的光，声音都带了几分雀跃：“我会！我学过算学，还练过武！”

林书瑶被他孩子气的模样逗笑，刚要说话，却见他突然单膝跪下，从怀中取出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不是华贵的珠钗，而是枚用银丝缠绕的药锄样式的戒指，锄头上还镶嵌着颗小小的绿宝石，像极了新鲜的药草。

“这是……”

“我让银匠打的。”他脸颊微红，却眼神坚定，“瑶瑶，我知道玉佩的裂痕还在，但我想试着用往后的日子，一点点把它磨成光。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秋风吹过，院里的药草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应和。林书瑶伸出手，看着他将那枚戒指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你说过，要学的是珍惜。”她轻声道，“那往后，可不能再让我受委屈了。”

萧景恒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却笑得像个傻子：“绝不！”

远处的更夫敲了三更，医馆的灯笼依旧亮着，映着紧紧相握的两只手。墙根下，那株被萧景恒精心呵护的薄荷，正借着月光，悄悄抽出新的嫩芽。

他们的故事，不再有裂痕，只有在岁月里慢慢酿成的，带着药香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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