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八）

司熠心如死灰，再次转身，眼里通红但是却多了一分坚决，他没有半分犹豫，大步往河里走去，河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往下冲着，他像一块隔板，阻挡了水的去路，使他们被迫绕道而行，可能怨恨他的阻挡，水流越来越激烈，将他湿透的衣服都冲开了，河水慢慢淹没，开始是脚，再到腰，再到手臂，随后便到了脖子，他将眼睛闭得紧紧的，感受不到一点河水的冲击，开始没过嘴巴，鼻子，眼睛，只剩头发还飘在水面上。

　　九易一直紧紧盯着岸上的陆烨，有些陌生，他认识的陆烨，不是这样的。

　　等他在看河中的时候，哪里有半分司熠的身影，水面平静的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

　　九易立刻奔向河中，毫不犹豫的钻入水中，河里面并不是那么黑，也就是此时此刻，九易看见他没有任何挣扎，而是睁着眼看着河岸上的人的倒影，似乎让他的决定更加坚决，他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缓缓闭上眼睛，一点一点的往河的深处坠落。

　　九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住他时，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引力吸住他们，天昏地旋之间，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外面雾蒙蒙的一片，九易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听见呲啦呲啦的声音，硬生生传来刺痛着耳膜，缓缓抬眼看去，只见来人衣衫褴褛，全身湿透了，雨水从头到脚，一点点流下去，手中刀搁在地上，随着他的拉动发出剧烈的响声，虽然雨很大，还是耐不住摩擦，噼里啪啦的发出些许火花。

　　九易看着眼前的人，眉眼金星，眼睛发红，眉间发狠，眼神犀利，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人。

　　面前的人，温柔的对他笑着，看着他犀利的眼神，心里却是一抽一抽的痛，痛到他已经麻木了。

　　少年快速的走到他面前，没有半分犹豫，瞬间用刀刺破他的胸膛，只是一瞬血飞溅起来，将陆烨的脸给染红了。司熠抓住他手上的剑，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头想再看他的时候，陆烨瞬间把剑拔出，不给他一点机会，并转身离去。

　　司熠想深吸一口气，但是心口的那种刺痛麻木，让他呼上的气都带上火辣辣的滋味，疼得他睁不开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离去的背影，捂着胸口，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再看一眼眼前的人，但是，再次睁眼的时候，眼睛看不见他的半点身影了。

　　他轻哼一声，发出一声苦笑，直直倒在血泊之中。

　　九易还未来得及上前，脚边突然出现一个白色金镶边的平安符，他低头看了两眼，再次抬头时，就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司熠蹲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睁着个眼睛抬头仰望着陆烨，被他的神情刺痛了，九易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你还记得你把它送给我的时候说过什么吗？你说白色的平安符，代表着吉祥的寓意，能平平安安，清清白白，纯洁无瑕。”陆烨眼里充满了血丝，低头看着他，没有一点感情，但眼角的泪是掉了下来，他没有擦，轻哼一声。“可是司熠，他没有让我平安，也没有让我清白，反倒让我掉入泥潭，变得肮脏不堪，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以此能让我自醒，让我知道自己信错的人。”

　　司熠喘一口气都觉得心口闷闷的，他一句话也没说，盯着在地上的平安福，想伸手把它捡起来，突然伸了一只脚把它死死的踩在脚下，狠狠的搓着，将白色的平安符踩得脏兮兮的，就如同掉入泥潭一般。

　　陆烨看着脏兮兮的平安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手上微顿的动作，慢慢的蹲下来，轻轻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好让他与自己对视，盯着他红彤彤的眼睛，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一句，“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你。”

　　司熠瞬间感觉喘不上气，心中是火辣辣的烧痛，胃里翻江倒海，全身发麻，时不时感觉有东西要从下面冲上来，一股甜腥味涌进嘴里，还来不及多反应，赶紧从他身边移开，躲过陆烨的身子，硬生生憋住了一大口鲜血，直到在空地才敢喷出来。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心软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会！”陆烨看着他喷在地上血，无动于衷，反倒是移开了些，冷眼旁观他的惨状。

　　“我知道。”司熠用手擦过嘴角边的血，抬头仰望着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右侧的酒窝沾上了血，看起来好生违和，“公子，你杀了我好不好，这样的话你也会开心一点。”

　　陆烨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但还是没有半分犹豫的说，“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司熠听到他的回答，心里不是紧张反而是放松的，轻微苦笑，点点头。

　　九易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想要过去阻止陆烨，他还会来得及过去，整个世界开始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整块大地一直在抖动，房子树木全部都在崩塌，司熠还闭着眼睛跪在血泊中，但是已经没有陆烨的身影了。

　　“怎么回事？”九易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有些不明所以。

　　连忙用法术飞到天上，赶快施法促使这里的一切发生，刚施法术就被眼前的幻境所打破。

　　怎么会…

　　难道是他？

　　九易看着还跪着等死的司熠，不！那个人不是他，他的身体变成一片一片的碎片往上漂，不停地在瓦解。

　　意识海崩塌了？

　　九易停住法术，一个闪现回到他身边，看着他一脸求死的样子，气得他翻了个大白眼。

　　“司熠！”

　　不为所动。

　　“司熠！醒醒！”

　　仍然无动于衷。

　　九易急都要急死了，虽然他确实是来唤醒他的意识，但这意识怎么会崩呢？他这还是头一回见！本来想在观看一件件事情当中寻找破绽！看看司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这什么还没找到呢！意识海怎么就要崩了？

　　经历这三件事，不是死就是死！

　　司熠！你就这么想死啊！

　　九易使劲摇晃着他，看着他下半身都已经没了，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使劲吸了口气，“司熠！你给我醒醒！”

　　还是没有反应！

　　到底要怎么办？！

　　他想死！那就送他死呗！

　　嘶—想什么呢！九易打了打脑袋，把他捅死了，不加快他的意识海崩塌吗？

　　就只剩半个头了啊！

　　“阿熠！”九易突然想到，不如变成陆烨的样子，可能有机会将他唤醒。

　　“唰”的一下眼睛立刻睁开了，世界停止了崩塌，司熠红透的眼睛里全是迷茫，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敢相信。

　　“阿熠。”陆烨抬起手来慢慢摸向他恢复出来的脸，“事情已经发生，注定无法改变了。既然如此，你醒来吧，我想赤伶城了，想念热闹的街道，想念我带你翻墙出去的日子，想念我们骑马纵横的日子，阿熠，你来找我吧我在赤伶城等你。”

　　司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体会到脸上的温度是真的，怕这温度会随时撤去，立刻双手握住他摸在他脸上的手，使劲的蹭了蹭，带着些许哭腔的喘气，像是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全部叹出来了，“好。”

　　九易可能受到手背上有些湿润润的，再次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下一秒他消失了，九易摸了摸手背上的泪水，有些苦涩的喘了口气，随后也消失了。

　　“怎么样？”狄允辰见他睁开了眼睛，连忙上前扶住他。

　　九易看着周围的黑气已经散去，松了口气，但是突如其来涌上一股甜腥味，让他猝不及防，顿时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季思明拿过一颗药丹递给他，也上前来赶紧扶住他。

　　九易长长吐了口气，将药丹塞进嘴里，缓了口气，才说，“醒了。”

　　司熠睁开眼的时候有些陌生，但是泪水先从眼角中划过进入发丝中，感觉很久很久了，他吐了一口气，慢慢从床上撑起来。

　　看着周围的一切无比的陌生，眼前的三个人皆不认识，他没有什么想说的，立刻从床上起来，刚站起来就摔倒在地上，季思明看见了立刻上前扶起他。

　　司熠借他的力站起来，眼神无比犀利，打量着眼前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你！”

　　“介绍一下，我是世陵的季思明，你怕是不知世陵是什么地方？”季思明看着他的眼光，有些不舒服，臭小子！好不容易把他救活，就是这样对待他的救命恩人的!

　　“世间有七界，牧尘，丘陵，凡间，坤羚，箜旭，世陵，赤诛！而你以往生活的地方便是凡间，你之所以不知道有这些，是先辈们以前定下的规矩，哪知你们人间的王竟然被杀了，还来不及告诉下一届王，就让一些妖去了凡间，这才闯下了这般的祸事。”

　　司熠什么也没说，静静的打量着周围的人，看着狄允辰扶住的人，顿时有些情绪激动，赶紧跑过去，刚没跑两步，差点又摔倒了，季思明幸亏及时上手，才没让他又摔倒。

　　“九易？”

　　司熠很是震惊，经常在这看见了他，他也是公子的朋友！

　　“司熠。”九易缓过气来，走上前来，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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