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迫降

运输机穿过云层时，突然剧烈颠簸起来。陈昊宇紧抓着头顶的扶手，胃里的酸水直往上涌——不是晕机，是机身晃得太凶，像被抛进滚筒洗衣机。

“遇到强气流，准备迫降！”机长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所有人系紧安全带！”

陈丽君就坐在斜对面，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来，一把抓住陈昊宇晃荡的手臂，将她按回座位：“抓稳！”

她的掌心滚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陈昊宇这才发现，她另一只手正死死攥着座位下方的应急包，指缝里露出半片红景天的包装——是给她准备的。

机身突然往下一坠，尖叫声混着物品滚落的脆响在机舱里炸开。陈昊宇的头撞在前方座椅上，眼前一黑，恍惚间感觉有人用胳膊垫在了她额前。

是陈丽君。

她半个身子探过来，用自己的小臂挡住了她的额头，作战服的布料被撞得发皱，陈昊宇甚至能感觉到她骨头硌人的硬度。

“别睡！”陈丽君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带着点哭腔，“陈昊宇，看着我！”

陈昊宇艰难地睁开眼，撞进一双盛满恐惧的眸子。这是她第一次见陈丽君害怕——在边境面对毒贩的枪口时没有，在格斗场被对手暗算时没有，此刻却因为她撞了下头，眼里的光都在发抖。

“我没事……”她想说，却被又一阵剧烈的颠簸打断。

飞机最终在一片雪原上迫降，机身擦着冰层滑行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到彻底停稳，机舱里死一般寂静，过了几秒，才有人低低地哭出声。

“检查伤亡情况！”队长的声音打破死寂，“陈昊宇，带医疗组看看有没有受伤的！”

陈昊宇刚站起来，就被陈丽君拉住。对方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指尖抚过她额角的红肿，声音还在发颤：“真没事？”

“皮外伤。”陈昊宇拍开她的手，却在转身时，悄悄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小臂刚才被撞出一片淤青，在苍白的皮肤下格外显眼。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温度计显示零下三十度。机舱门被打开的瞬间，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进来，陈丽君突然把自己的防寒服脱下来，裹在陈昊宇身上。

“你干什么？”陈昊宇要脱下来，却被她按住。

“我火力壮。”陈丽君扯了扯自己单薄的作训服，转身去帮队友捡散落的物资，“你刚撞了头，别冻着。”

陈昊宇望着她在风雪里穿梭的背影，防寒服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红色的围巾——那颗弹壳星星应该就贴着她的胸口。

夜幕降临时，机舱里的暖气彻底没了。大家挤在一起取暖，陈丽君不知从哪翻出两床应急毯，不由分说地裹在她和自己身上。

“靠近点。”她把陈昊宇往怀里拉了拉，两人的肩膀紧紧抵着，“体温散得慢。”

应急毯是银色的，裹在一起像两只挤在茧里的蚕。陈昊宇能听见她胸腔的心跳，能闻到她发间混着风雪的皂角香，还有……应急毯下，她悄悄塞过来的暖宝宝——是早上没来得及用的那片。

“你好像总把好东西给我。”陈昊宇低声说。

“因为你值得。”陈丽君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搔在心上。

沉默在风雪声里蔓延。不知过了多久，陈丽君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些：“雪坡上那句话，我再说一遍。”

她侧过头，鼻尖几乎碰到陈昊宇的脸颊，热气在应急毯里凝成白雾：“我说，我好像……不止有点喜欢你。”

陈昊宇的呼吸顿住了。

应急毯外的风雪还在咆哮，应急毯里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得像要冲破喉咙。

陈丽君的眼里映着应急灯微弱的光，像落满了星星。她看着陈昊宇，眼神里有紧张，有期待，还有点破釜沉舟的决绝。

陈昊宇突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那里还沾着白天的冰碴，此刻却被体温烘得软了。

“嗯。”她听到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也是。”

风雪还在敲打着机舱壁，像在为这迟来的告白伴奏。陈丽君笑起来，眼角的梨涡盛着光，她慢慢凑近，直到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这次，没人再来打扰了。第十二章 心照不宣的默契

救援队的直升机轰鸣声穿透风雪时，陈昊宇正靠在陈丽君肩头打盹。应急毯下，两人的手还牵着，指尖交缠，被彼此的体温焐得发烫。

“醒了？”陈丽君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悄悄松开手时，指尖故意在她掌心挠了下。

陈昊宇的耳尖瞬间红了，猛地坐直身体，假装整理被压皱的防寒服——那是陈丽君的，此刻还带着对方的气息。

上了救援直升机，两人被分到相邻的座位。陈丽君刚系好安全带，就被陈昊宇拽了过去。“安全带没扣紧。”她低着头，手指穿过对方的安全带扣，动作却慢得不像话，指尖擦过她的腰侧时，陈丽君忍不住往她身边靠了靠。

“陈队现在比护士还细心。”她凑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是不是该算点利息？”

陈昊宇没理她，却在直升机起飞颠簸时，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护了下她的腰——那里有上次缉毒任务留下的旧伤，怕颠着疼。

这细微的动作，被前排的队长从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老队长端着保温杯笑了笑，没作声。他带兵多年，这俩丫头的眼神互动，比摩斯密码还明显。

回到营地时，天已经亮了。战友们都去休整，陈丽君却被队长叫去了办公室。陈昊宇站在门口等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门开时，陈丽君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却多了个牛皮纸包。“队长给的。”她把纸包塞给陈昊宇，“说是给‘伤员’补身体的。”

打开一看，是两罐草莓味的奶粉，还有包红糖姜茶。陈昊宇的脸瞬间红了——队长肯定看出来她胃不好，又知道陈丽君总往她这儿送吃的。

“他没说别的？”她紧张地问。

“说了。”陈丽君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说‘好好搭档，别耽误任务’。”

搭档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轻，像在说“恋人”。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之间像多了层看不见的糖纸。训练时，陈昊宇教新兵瞄准，陈丽君就在旁边捡弹壳，捡回来的总是偷偷塞给她；食堂吃饭，陈丽君打饭时总会多要个卤蛋，转身就放进陈昊宇碗里；就连深夜查岗，陈丽君也总“恰好”和她走同一条路线，手电筒的光会悄悄往她脚边多照半寸。

这天格斗训练，陈丽君和一个男兵对练。对方没控制好力道，拳头直奔她的脸而来。陈昊宇几乎是瞬间冲过去，用胳膊挡住了那一拳。

“砰”的一声，她的小臂麻得像过电。

“陈队！”陈丽君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眼神里的火差点把男兵烧化，“你干什么？”

“切磋而已，下手这么重？”陈昊宇没理她，冷冷地瞪着男兵。

男兵吓得赶紧道歉，陈丽君却拉着陈昊宇往医务室走，路上把她胳膊捏得死紧：“你是不是傻？那拳我能躲开！”

“我知道。”陈昊宇低头看她气鼓鼓的侧脸，突然笑了，“但我不想让你躲。”

不想让她有任何受伤的可能，哪怕只是擦破皮。

医务室里，陈丽君给她涂药酒，力道放得极轻，眼眶却红了：“下次不准这样了。”

“知道了。”陈昊宇任由她涂药，指尖突然勾住她的小指，“不过……刚才你紧张的样子，比赢了‘金鹰’勋章还好看。”

陈丽君的动作顿住了，抬头时撞进她含笑的眼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手指上，像镀了层金。

门外传来队友的笑闹声，陈丽君赶紧抽回手，却在转身收拾药瓶时，悄悄把一颗磨好的弹壳塞到了陈昊宇口袋里——这次是颗月亮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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