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分线1
夜色已深,雪落无声。
厅内宾客散去,只剩几盏残灯摇曳。李相思双颊酡红,趴在案几上昏昏欲睡,指尖还勾着空了的酒壶。李相夷静静望着她,伸手将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哥……”她迷迷糊糊唤了一声,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李相夷指尖一颤,倏地收回手。
他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李相思很轻,在他怀中像一片羽毛,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带着梨花白的甜香。他垂眸,看见她长睫投下的阴影,唇瓣因酒意而嫣红——
喉结微动,他别开眼,大步走向她的卧房。
......
床榻边,李相夷为她掖好被角,烛火下,她的睡颜纯净如初雪。李相夷僵立片刻,终是缓缓坐在了床沿。
窗外雪落得更密了。
酒意上涌,李相夷不知不觉伏在床边睡去。
梦中,他回到东海之畔。
李相思站在礁石上,一袭红衣似火,朝他伸出手:“相夷,来。”
海浪拍岸,她指尖滴落的水珠折射着日光,刺得他眼眶发烫。他握住她的手,肌肤相触的瞬间,天旋地转——
她被他压在身下,红衣凌乱,露出雪白的肩。
“相思……”他嗓音沙哑,指尖抚过她的锁骨,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仰头吻他,唇齿间是梨花白的味道。
梦境骤然破碎。
李相夷猛地惊醒,冷汗浸透里衣。窗外,天光微亮,雪已停了。
床榻上,李相思睡得正熟,浑然不知昨夜有人为她守到天明。
李相夷缓缓起身,指尖抵住眉心。
——他真是个畜生。
雪落无声,檐下冰棱映着灯火,折出细碎晶光。
李相思斜倚在暖阁窗边,青丝半绾,银质小花簪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几缕发丝垂落,衬得她侧脸如白玉雕琢。
她指尖轻点窗棂,看院中积雪渐渐覆满石径,眉间花钿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看什么这么入神?”李相夷提着酒壶走来,白衣袖口沾着未化的雪粒。
李相思回头,广袖拂过案几,腰间金链轻响:“看雪。”她接过酒壶,素手斟满两杯,“哥,我们喝一杯?”
酒是温过的,白雾氤氲间,李相夷望见她眸中映着的烛火——如星子坠入寒潭,清冷又灼人。
“你剑法精进了。”他突然道,“前日那招'风溯无痕',已得七分真意。”
李相思抿唇一笑,颊边梨涡浅现:“还不是师父教得好。”她举杯轻碰他的盏沿,“敬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酒液入喉,李相夷却觉舌尖发苦。他凝视着她被酒气熏红的眼尾,忽然伸手拂去她肩头落花——那是不知何时从瓶中梅枝飘来的。
指尖触及纱衣的刹那,他想起昨夜荒唐的梦。
——梦里她也是这样仰着脸,只是眼中星子化作了春水,唇间唤的不是“哥”,而是……
“相夷?”
李相思疑惑的轻唤将他惊醒。李相夷收回手,杯中酒液不知何时已洒出少许,在袖上洇开深色痕迹。
“累了?”她倾身过来,发间淡香混着酒气拂过他鼻尖。广袖垂落时,露出一截皓腕,腕骨处淡青血管清晰可见。
李相夷喉结微动,突然起身:“我去取些炭来。”
廊下寒风刺骨。他闭眼深呼吸,任由冰雪气息灌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燥热。
——那是他濒死时拼尽最后一丝内力救回来的姑娘。
——是他在这肮脏世间,唯一干净的执念。
阁内传来李相思的清歌,伴着剑鞘轻叩案几的节奏。李相夷转身,透过窗棂望见她执剑而舞的身影——
蓝白衣袂翻飞如蝶,金链流光随剑势游走。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纤长脖颈仰起的弧度,恰似月下鹤影。
李相夷静静看着,直到指尖掐入掌心。
雪愈下愈大,渐渐掩去所有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