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凌晨五点,工作室的全息投影还亮着微光,姚鉴栩正弯腰调整水幕的折射角度,后颈忽然贴上片温热。凌云霄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带着刚煮好的咖啡香:“调了半小时了,再弯下去要成问号了。”
他伸手揽住她腰往起带,指尖不经意蹭过她毛衣下摆,姚鉴栩痒得缩了缩,反手拍开他手背:“别闹,昨天凌银辰说水幕的光斑在全息眼镜里会变形。”话没说完,却被他圈着往休息区带,“机器自己校准呢,”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发闷,“陪我看五分钟日出。”
落地窗外,黄浦江的晨雾正被第一缕阳光染成金纱。他忽然低头,鼻尖蹭过她鬓角:“上次在洛阳,你说唐代的月亮比现在圆?”姚鉴栩转头时撞进他眼里,那里晃着细碎的光,像水幕上没散去的光斑。她刚要开口,楼下忽然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是凌银星的尖叫。
两人往下跑时,正撞见凌银辰手忙脚乱地扶着翻倒的早餐车,豆浆洒了满地,十五岁的银星蹲在地上捡滚落的茶叶蛋,马尾辫一晃一晃扫过哥哥手背:“都说了别碰我的智能煎蛋器!”二十岁的凌银辰手忙脚乱扯纸巾,衬衫袖口沾着蛋黄:“谁让你把蓝花楹花瓣撒进蛋液里?机器识别错了,以为是异物。”
“爸!妈!”银星抬头喊,手里举着个没摔碎的蛋,蛋壳上印着朵浅浅的蓝花楹——是她昨晚在厨房用激光雕刻笔弄的。姚鉴栩刚走过去,就被银星拽着胳膊晃:“妈你看,我复刻了爷爷手札里的花纹!”凌银辰趁机往妹妹后颈拍了把面粉:“小屁孩懂什么复刻,这叫捣蛋。”
“别欺负妹妹。”凌云霄笑着把银星拉到怀里,替她擦掉鼻尖的面粉,姚鉴栩则拿起纸巾,一点点擦去凌银辰袖口的蛋黄。阳光从厨房窗户斜照进来,落在满地狼藉上:洒了的豆浆在瓷砖上漫开,映着天花板的灯,像片碎掉的小月亮;银星掉在地上的发绳滚到桌脚,上面的蓝花楹吊坠正和凌银辰口袋里露出的半截明信片角(他偷偷带了张复刻版放钱包里)遥遥相对。
“好了好了,”姚鉴栩笑着把两人往餐桌推,“吃速冻包子吧,凌银辰去热牛奶,银星把你那堆雕刻工具收进抽屉——上次差点戳到机器人管家的传感器。”凌银辰刚打开冰箱,忽然回头冲妹妹做了个鬼脸,银星立刻抓起个包子砸过去,却被凌云霄伸手接住,顺势塞给姚鉴栩:“刚热的,还冒热气呢。”
姚鉴栩咬了口包子,看凌银辰弯腰替妹妹捡掉落的发绳,看银星踮脚往哥哥牛奶杯里偷偷加蜂蜜,忽然感觉手背被碰了下。转头见凌云霄正看着她笑,指尖在她手心里轻轻画了朵莲花——和外白渡桥铆钉上的一模一样。
窗外,2037年的晨光正漫过滨江大厦的玻璃幕墙,把这屋里的笑声、豆浆香、兄妹俩的拌嘴,还有藏在指尖的小动作,都裹进了片暖融融的光晕里。银星忽然指着窗外:“哥你看!无人机群换图案了!”
四人凑到窗边,只见黄浦江上空,无数无人机正组成朵巨大的蓝花楹,花瓣边缘的光流慢慢变幻,竟化作了应天门飞檐的轮廓。凌银辰掏出手机拍照,银星抢过哥哥的胳膊肘当支架,姚鉴栩靠在凌云霄肩头,看那朵花在晨光里轻轻摇晃,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绵长,不过就是这样——有人陪你数过千年的纹样,也有人和你闹着当下的早餐。银星刚把最后一片蓝花楹花瓣压进标本册,忽然抬头冲厨房喊,声音脆生生撞在瓷砖上:“话说回来,爹爹从凌氏的总裁,变成了只为娘亲的家庭主夫,公司那帮叔叔知道了会不会掉下巴?”
正系着围裙煎蛋的凌云霄手一顿,蛋液在锅里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圆。他回头时,额前碎发沾着点面粉,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都带着暖意:“你娘亲的绘图笔比凌氏的财报好看,煎蛋的滋滋声比董事会议顺耳——这买卖不亏。”
姚鉴栩刚从楼上下来,闻言笑着把手里的设计稿往餐桌一放:“别听你爹胡说,上周是谁半夜爬起来改凌氏新总部的幕墙方案,说‘不能让我太太设计的斗拱模型输给玻璃盒子’?”
凌银辰正调试全息投影仪,闻言嗤笑一声,投影画面里忽然跳出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凌云霄穿着西装站在剪彩台上,身后是刚封顶的凌氏大厦,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对比现在,”他放大照片旁边的实时画面——凌云霄正弯腰给姚鉴栩剥茶叶蛋,指尖沾着的酱油渍蹭到她手背上,又赶紧用拇指蹭掉,“确实像换了个人。”
“去去去,”凌云霄拍开儿子的投影笔,把剥好的蛋塞进姚鉴栩嘴里,“你娘当年为了画应天门的飞檐,在遗址蹲了三个月,晒得像块红糖糕,我不看着点行吗?”
银星忽然凑到姚鉴栩耳边,用气音说:“娘亲你看爹爹的耳朵,红了!”话音刚落,就被凌云霄伸手捞进怀里挠痒,小姑娘笑得直蹬腿,马尾辫扫得他下巴发痒。凌银辰趁机端走煎锅,把煎得金黄的蛋盛进盘子,还不忘在旁边摆上朵用胡萝卜刻的小莲花——是跟着姚鉴栩学的手艺。
姚鉴栩咬着蛋看他们闹,忽然发现凌云霄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纸条,抽出来一看,是他昨晚写的购物清单:“买姚老师爱吃的荠菜馅包子,银星要的星空吐司,银辰的黑咖啡——记得买蓝花楹味的糖浆,他上次说想调特饮。”字迹潦草,却在“姚老师”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还说不是家庭主夫?”她把纸条晃了晃,阳光透过厨房的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凌云霄伸手抢,却顺势握住她的手往唇边带,轻轻咬了下她的指尖——沾着点茶叶蛋的卤味。
“爸!妈!”银星从他怀里挣出来,捂着眼睛喊,“少儿不宜!”却又从指缝里偷看,被凌银辰敲了下后脑勺:“你上次还偷画他俩在展厅牵手的背影,装什么装?”
窗外的无人机群不知何时又换了图案,这次是个大大的“家”字,笔画间缠绕着蓝花楹的藤蔓。凌云霄低头时,正好对上姚鉴栩笑弯的眼,忽然在她耳边轻声说:“当年签股权转让书那天,你在旁边画蓝花楹,笔尖戳到我手背——从那天起,就知道输赢早定了。”
锅里的粥“咕嘟”响了一声,银星正抢哥哥的手机拍无人机,凌银辰故意把胳膊举高,却在她跳起来时悄悄弯了弯手肘。姚鉴栩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所谓的圆满,不过是有人把江山换成了厨房的烟火,而你刚好,就爱这人间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