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向光

实验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他喘着气抬头,忽然看见窗边站着个陌生男人。

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他的头发是深褐色的,眉眼间带着种奇异的温和,可那双眼睛……看过来时,像古树的根,深不见底。

“你是谁?”凌云霄瞬间绷紧了神经,手悄悄摸向桌下的警报器。

男人没动,只是笑了笑,声音像风吹过竹林:“不用紧张,我来,是想跟你说句话。”

“关于她?”凌云霄的声音发颤。

男人点头,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盆刚发芽的番茄上:“她很好。”

“我要见她。”凌云霄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滑,发出刺耳的声响,“把她还给我。”

“不能。”男人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们不该再见面。”

“凭什么?”凌云霄的眼底涌起红血丝,“就因为所谓的平衡?所谓的天道?”

“因为她是天平。”男人抬手,指尖轻轻点在番茄芽上,嫩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她往你这边倾斜一分,就有千万人要替你们承担后果。你愿意吗?”

凌云霄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他想起洪水里的哭喊,想起滑坡时的尖叫,想起避难所里那些绝望的脸——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她……”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她现在在哪?”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男人说,“忘了她吧,对你,对她,对所有人都好。”

凌云霄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东方的云层渐渐染上金边,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不会记得你了。”

凌云霄的肩膀猛地一颤。

“我封住了她关于你的所有记忆。”男人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凌云霄心上,“现在的她,只是银色公馆的银主,没有姚鉴栩,没有……关于你的一切。”

阳光刺破云层的瞬间,凌云霄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没回头,只是望着那片亮得刺眼的光,声音轻得像叹息:“也好。”

也好,忘了他,她就不会疼了。

男人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窗边。晨光落在他身上,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融化在空气里。最后消失前,他留下一句话,轻得像幻觉:

“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好的交代。”

实验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凌云霄慢慢转过身,看着那盆彻底蔫掉的番茄芽,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涌了上来。

他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把那株嫩芽连根拔起,放进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然后塞进抽屉最深处。

外面传来重建区开工的号角声,嘹亮而充满希望。

凌云霄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拿起外套往外走。阳光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永远的雾。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要带着两个人的记忆活下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好好活着。

而银色公馆深处,小青和小白正守在床边。床上的人睡得很沉,睫毛很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做了个甜美的梦。

“银主好像睡得很安稳。”小青轻声说。

小白点头,看着她眉心那点淡绿色的印记——那是记忆被封存的痕迹,像片小小的叶子,安静地伏在那里。

窗外的古树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露珠滴落,折射出七彩的光。

有些相遇,注定要被遗忘。

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成全。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转眼又是三年。

凌云霄成了重建区的总负责人,每天穿着沾着尘土的工装,在工地上奔波。他瘦了些,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只是看人的时候,总带着点淡淡的疏离。没人知道他抽屉里藏着个玻璃瓶,里面的番茄芽早已干枯成褐色,像段被遗忘的时光。

顾衍偶尔会提起银色公馆,说那边派人送来新的能量稳定装置,效率高得惊人。凌云霄总是听着,不插话,末了只淡淡说一句“知道了”。

这天,他去城郊验收新落成的学校,操场上孩子们在追逐打闹,笑声像风铃一样脆。他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看着,忽然就想起很久前,姚鉴栩蹲在花坛边看月季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梢,暖得像块糖。

“凌总。”身后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您看这栏杆的高度还需要调整吗?”

凌云霄回过神,点点头:“再抬高十公分,安全第一。”

转身时,指尖无意碰到口袋里的东西——是枚歪耳朵兔子的钥匙扣,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磨得光滑发亮。他摩挲着兔子歪掉的耳朵,忽然就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而银色公馆里,姚鉴栩正坐在古树下发呆。三年来,她学会了掌控能量场,学会了处理公馆的事务,成了所有人眼中沉稳可靠的银主。只是偶尔,她会对着空气发呆,总觉得心里缺了块什么,像被虫子蛀了个洞。

“银主,该去检查能量核心了。”小青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银盘,里面放着块晶莹的晶石。

姚鉴栩点点头,起身时,手腕上的银链滑了下来。链子上挂着枚小小的番茄吊坠,是她某天在古籍里找到的,总觉得眼熟,就一直戴着。

“这吊坠真别致。”小白凑过来看,“像是……某种果实?”

姚鉴栩捏着吊坠,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片模糊的光,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暖融融的。“不知道。”她摇摇头,把链子戴好,“走吧。”

能量核心室里,晶石在凹槽里发出柔和的蓝光。姚鉴栩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晶石,脑海里突然炸开一片碎片——南极的冰,实验室的灯,阳台上的绿,还有一个模糊的男人背影,在晨光里说“忘了我吧”。

“唔……”她捂住头,疼得皱起眉。

“银主,您怎么了?”小青紧张地扶住她。

姚鉴栩摇摇头,那些碎片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心口一阵尖锐的疼。“没事。”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重新落在晶石上,“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可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人站在阳光下,对她笑,眉眼温柔得像春水。她想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只听见他说:“等你回来,番茄藤我重新种了。”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姚鉴栩坐起身,摸着心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古树,忽然轻声问:“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古树的叶子轻轻晃动,没说话。

月光落在她手腕的番茄吊坠上,泛着淡淡的光。

有些记忆被封存在心底,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看似沉寂,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发了芽。而命运的齿轮,也在无人察觉的地方,重新开始了转动。姚鉴栩对着窗外的月光叹了口气,把番茄吊坠塞进衣领里,贴着心口的位置。指尖传来布料下微凉的触感,那些突如其来的刺痛和模糊的碎片,像水里的影子,抓不住,也记不清。

“想了也没用。”她对着空气嘟囔,转身往床边走,“爱一个人本来就难,何况还是个连脸都没见过的……说不定根本就是做梦呢。”

小白端着安神茶走进来,正好听见这句,忍不住多嘴:“银主最近总说这话,难不成是梦见心上人了?”

姚鉴栩接过茶杯,指尖被烫得缩了缩,耳尖却悄悄红了:“胡说什么,就是……最近总睡不安稳。”

茶水里飘着几片花瓣,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她小口啜着,忽然想起小青前几天说的话——人类重建区新种了大片番茄,红得像小灯笼,听说负责人为了研究高产品种,天天泡在田里。

“番茄……”她无意识地念了句,脑子里又闪过一片模糊的绿,快得抓不住。

“银主喜欢番茄?”小白眼睛一亮,“下次我让小青去人类区换点种子,咱们也在公馆种一片?”

姚鉴栩摇摇头,把茶杯放在桌上:“不用了,麻烦。”

其实是怕——怕种下去,会想起更多不该想的事。古树说她是天平,不能有偏倚,那些模糊的心动和牵挂,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她躺回床上,小青已经熄了灯,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被单上,像铺了层银霜。姚鉴栩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碎片,不去想那个看不清脸的人。

“不想了,不想了……”她在心里默念,像在给自己催眠,“好好当我的银主,守好公馆,这才是该做的。”

可梦里,总有片温暖的光,有个人站在光里,对她伸出手,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过来。”

她想走过去,脚却像灌了铅。眼看着那片光越来越远,她急得想哭,却发不出声音。

第二天醒来时,枕头又是湿的。姚鉴栩坐在床边,看着手腕上的番茄吊坠,忽然有点生气——不管是梦里的人,还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都太讨厌了。

“再这样,我就把你摘了。”她对着吊坠凶巴巴地说,指尖却轻轻把它捏得更紧了些。

古树在窗外沙沙作响,像是在笑她口是心非。阳光穿过枝叶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谁在悄悄画着一个未完的圈。姚鉴栩终究还是种了东西,只不过不是番茄,是向日葵。

银色公馆后院有片闲置的空地,她让人翻了土,撒下种子时,指尖捏着饱满的葵花籽,心里竟有种莫名的踏实。小青蹲在旁边帮她浇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银主以前从不碰这些的,怎么突然想种向日葵了?”

姚鉴栩蹲在地上,用小铲子把土拍实,阳光落在她发顶,暖得像层薄纱。“不知道,”她头也不抬,“就觉得……看着它们朝着太阳转,挺好的。”

种子发芽那天,她特意推了早会,蹲在地里看了半天。嫩黄的芽尖顶着种皮,像群刚出生的小鸡,怯生生地探着头。她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最矮的那株,指尖传来的软嫩触感,让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下去。

日子就在浇水、施肥、看着向日葵长高的节奏里慢慢淌。她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傍晚去后院,看夕阳把花盘染成金红色,硕大的花盘追着落日转,像一群虔诚的信徒。

有次顾衍代表重建区来公馆交接能量装置,路过后院时,愣了愣。“没想到银主喜欢这个。”他看着齐腰高的向日葵,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凌云霄……他前阵子也在重建区种了片向日葵。”

姚鉴栩手里的水壶顿了顿,水流溅在鞋面上,凉丝丝的。“哦。”她淡淡应了声,像是没听清那个名字。

可那天晚上,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人站在一片金色的花海里,背对着她,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想喊他,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前走,花盘在他身后轻轻摇晃,像在替她挽留。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姚鉴栩披了件外衣去后院,晨露打湿了裤脚,她站在向日葵地里,看着那些还没转向太阳的花盘,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你们说,”她对着花盘轻声问,“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

风穿过花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谁在叹气。

后来向日葵开花了,一片金黄铺到天边。姚鉴栩搬了张藤椅放在花田里,没事就坐着看书,看累了就抬头看花盘追着太阳转。阳光落在书页上,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填进了些什么。

小青和小白远远看着,总觉得银主最近变了。眉眼间的疏离淡了些,偶尔会对着向日葵笑,那笑容软得像棉花,是她们以前从没见过的样子。

只有古树知道,有些被封存的东西,正借着阳光和花影,悄悄往记忆里钻。就像那些追着太阳的花盘,不管被什么挡住,总会朝着光的方向,一点点转过去。那天姚鉴栩正在花田除草,指尖刚碰到一片枯叶,就听见身后传来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妈妈。”

她手一顿,以为是小青的恶作剧,头也不回地笑:“别闹,我忙着呢。”

“妈妈,我渴了。”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委屈的颤音。

姚鉴栩这才觉得不对,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花田里,除了晃悠悠的向日葵,连个人影都没有。她皱了皱眉,刚要起身,就看见最中间那株长得最高的向日葵下,蹲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件嫩黄色的小裙子,皮肤白得像瓷娃娃,眼睛亮得像含着光,正仰着小脸看她,手里还攥着片向日葵花瓣。

姚鉴栩彻底懵了,手里的小铲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你……你是谁?”

“我是小葵呀。”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伸手抱住她的腿,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裤腿上蹭了蹭,“妈妈,我是从花里长出来的。”

“花里……长出来的?”姚鉴栩低头看着缠在自己腿上的小人儿,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她种的是向日葵,不是葫芦藤,怎么会结出个孩子来?

“嗯!”小葵用力点头,指着自己脚下的花盘,“昨晚我还在里面睡觉呢,早上醒来就变成这样啦。”

姚鉴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株最高的向日葵花盘果然空了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破了。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场景太荒唐,荒唐得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呀?”小葵仰起脸,伸手去够她的手,指尖软软的,带着点花瓣的清香,“是不是不喜欢我?”

那声“妈妈”喊得又软又甜,像颗糖砸在姚鉴栩心上,让她瞬间忘了所有疑问。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葵的羊角辫,触感真实得不像话。

“不是……”她声音发颤,“就是……有点突然。”

小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指着天边喊:“太阳要走啦!妈妈,我们快让花盘转过去!”

说着,她小手一挥,整片花田里的向日葵竟“唰”地一下转了个方向,齐刷刷地朝着夕阳的方向倾斜,金色的花盘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一片会呼吸的海浪。

姚鉴栩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这孩子……竟然能操控向日葵?

“妈妈你看,我厉害吧?”小葵得意地扬起小脸,眼睛里的光比夕阳还亮。

姚鉴栩看着她眉眼间那股熟悉的灵动劲儿,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流。她伸手把小葵抱起来,小家伙不沉,软乎乎地窝在她怀里,像抱着一团晒过太阳的棉花。

“厉害。”她忍不住笑了,指尖轻轻刮了刮小葵的鼻子,“那……以后你就跟我住吧。”

小葵立刻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妈妈!”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金黄的花田里。姚鉴栩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看着那些追着光的向日葵,忽然觉得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管她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低头吻了吻小葵的发顶,声音轻得像风:“以后,我就是你妈妈。”

远处的古树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露珠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是在偷偷鼓掌。有些缘分,就算被封存,也会借着阳光和花影,以另一种方式,重新长出来。小青和小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等姚鉴栩抱着小葵回房安顿,两人一溜烟跑到古树前,仰头盯着浓密的树冠。

“古树,你老实说,”小青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急,“那娃娃是不是你弄出来的?哪有花里长孩子的道理?”

小白也跟着点头,指尖紧张地绞着衣角:“就是,银主这些年好不容易安稳些,怎么突然冒出个孩子?万一……万一又打破平衡怎么办?”

古树的叶片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笑。过了片刻,树干上浮现出一行淡绿色的字迹:【万物有灵,缘之所至】。

“别跟我们打哑谜!”小青有点急了,抬手拍了拍树干,“那孩子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刚才还能让向日葵转方向,分明带着能量场!不是你是谁?”

古树沉默了会儿,字迹又变了:【她是光的孩子】。

“光的孩子?”小白愣了愣,“什么意思?”

【向日而生,逐光而长。】古树的字迹透着点温和,【她是这片花田的念想,是……未断的缘。】

小青和小白都没听懂,却莫名觉得心里的焦虑淡了些。她们想起银主刚才抱着小葵时,眼里那抹从未有过的柔软,像被阳光融化的冰。

“那……她不会给银主添麻烦吧?”小白还是不放心。

古树的枝丫轻轻垂下,拂过两人的头顶,像在安抚:【她是来补缺口的。】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还是不懂,但看着古树笃定的样子,慢慢松了口气。风穿过树叶,带来远处花田的清香,隐约能听见小葵咯咯的笑声,和姚鉴栩温柔的哄劝声。

“算了,”小青拉了拉小白的袖子,“只要银主开心就好。”

小白点点头,跟着她往回走。路过花田时,看见小葵正踮着脚,把一朵向日葵花盘往姚鉴栩手里塞,阳光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辉,像幅画。

古树静静地立在原地,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说:有些缘分,藏在花里,藏在光里,藏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却总能找到回家的路。小青望着花田里那抹温馨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样也好。”

小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姚鉴栩正蹲在地上,耐心地教小葵辨认花盘上的纹路,阳光穿过花瓣落在两人发梢,暖得像团棉花。小葵咯咯的笑声脆生生的,像撒了把糖在空气里。

“这孩子这么黏银主,”小白轻声说,“日子久了,银主心里那些空落落的地方,说不定就被填满了。”

她们想起以前,姚鉴栩总对着空气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番茄吊坠,眼底蒙着层化不开的雾。可现在,她会笑着给小葵编辫子,会追着抢花瓣的小丫头在花田里跑,会把剥好的瓜子仁塞进那张小嘴里——那些鲜活的模样,是她们守了三年都没见过的。

“古树说她是光的孩子,”小青望着远处的树冠,“或许真的是来照亮银主的。”

风拂过花田,向日葵花盘齐刷刷地转向太阳,金色的花浪里,小葵忽然举起一朵小花,跌跌撞撞地扑进姚鉴栩怀里:“妈妈,送你!”

姚鉴栩笑着接住,把花别在小葵的羊角辫上,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阳光落在她笑弯的眼睛里,亮得像盛了星光。

小青和小白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也许,有些遗忘不需要刻意。当新的温暖一点点渗进来,那些模糊的旧影,总会被时光慢慢冲淡。

就像向日葵永远朝着光,人的心,也总会被身边的热闹和牵挂,引向更明亮的地方。

至于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人,或许真的会随着小葵的笑声,渐渐淡成一道模糊的影子,再也掀不起波澜了。凌云霄正在重建区的花田检查幼苗,指尖刚拂过一片卷边的叶子,就感觉裤腿被轻轻拽了拽。

低头一看,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穿着嫩黄色的小裙子,正仰着小脸看他,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

“叔叔。”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开口,小短腿往旁边一蹲,托着下巴打量他,“你长得真好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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