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铃声
在这场游戏中,我清楚的知道,我和沈墨是相互利用的猎人跟猎物的交错。
这一句话像冰锥刺入空气。陌辛瞳孔骤缩,脸上血色褪尽,愤怒凝固成一种深沉的、被彻底排斥在规则之外的茫然和‘不理解但尊重’的表情。
“你疯了…” 她声音干涩嘶哑,甩棍无力地垂下,“你们都疯了…”
安全门内死寂无声,只有我们沉重的呼吸在冰冷走廊里回荡。沈墨进去多久了?十秒?二十秒?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凝固。
突然——
“哒…哒…哒…”
缓慢、清晰、带着回音的脚步声从黑暗的楼梯间深处传来,一步步靠近。
陌辛瞬间绷紧,甩棍横在身前,身体微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死死锁定门缝。
脚步声停在门内。
门被慢慢地,无声地推开。
沈墨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惨白灯光下。他呼吸平稳,白大褂纤尘不染,甚至发丝都一丝不乱。只有手中那把解剖剪的尖端,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点极其刺目的、新鲜黏稠的暗红。
他看都没看如临大敌的陌辛,冰冷的视线像探照灯,第一时间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尤其是那只被我捂住、绷带已被鲜血浸透的手腕。
“你的手。” 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丝心疼还有…歉意。我的嘴角渐渐勾起时,他同时朝我伸出手,掌心向上,沾染着不明暗红的手指微微曲起。
“嗯…抓到她了?” 我放下捂着伤处的手,任由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声。没理会他伸出的手,目光直刺他眼底。
沈墨的视线在我滴血的手腕和他自己染血的剪尖之间扫过,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满足的微小弧度。“跑了。” 他吐出两个字,毫无意外或懊恼,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老鼠总有洞。”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陌辛,再次朝我伸出手,语气加重:“手。‘作业’需要重做。”
“不是你…她跑了?!” 陌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沈墨!你他妈在逗我?!她一个刚逃出来的…”
“高队长。” 沈墨终于侧过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针扎在陌辛脸上,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无能,非我责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万钧的压迫感。“现在,要么去追你的‘老鼠’,要么…请你再次滚开。” 他重新看向我,伸出的手带着有绝对的耐心和不容拒绝的强势。“最后一次,你的手。”
手腕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感阵阵袭来。我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某种扭曲兴奋的眼睛,看着他染血的剪尖和我滴血的手腕。一种奇异的共鸣在血脉里鼓噪。
我没去碰他伸出的手。反而向前一步,主动将那只流血的手腕递到了他面前,几乎要贴上他染血的剪尖上~我的动作带着献祭般的挑衅和绝对的信任。
“嗯…?重做?” 我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一丝因疼痛而产生的喘息,“还是…你要加固?” 我的目光扫过他锁骨下被我咬出的新痕,又落回自己手腕上狰狞的绷带。
沈墨的眼底瞬间燃起一团幽暗的火焰。他不再废话,染血的手指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握我的手,而是精准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灵巧,开始撕扯我手腕上被血浸透的旧绷带!动作利落却毫不温柔,牵扯着裂开的皮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哎…嘶!” 我倒抽冷气,身体因剧痛而微颤,却没有退缩。
“安静,忍着。” 他用温柔的语气命令道,食指轻碰我的唇,声音低沉沙哑,目光专注地盯着我暴露出来的、皮肉翻卷的伤口,仿佛在欣赏一件受损的艺术品。他从白大褂口袋摸出一个新的无菌纱布包和一小瓶消毒喷雾。
“喂!你他妈轻点!” 陌辛看着沈墨粗暴的动作和我因疼痛而绷紧的身体,目眦欲裂,又想上前。
“那个啥…陌辛,” 我猛地侧头,虽然说话方式委婉但目光像冰冷的刀子刺向她,声音因疼痛而微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的死角区,有老鼠在跑哦。” 我故意重复沈墨的用词,目光扫向安全门深处,“现在,如果你觉得重要的话,请立刻,去追。或者…” 我顿了顿,视线落回沈墨正在给我伤口喷洒冰冷消毒液的手上,那刺痛让我身体猛地一颤,“…那只老鼠会永远安静。”
陌辛如遭雷击。她看着我,又看看低头专注处理伤口,虽然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沈墨,一股巨大的、被彻底排除在外的冰冷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狠狠地将甩棍收回后腰,转身,带着一身狂暴却无处发泄的戾气,如同受伤的猛兽般冲进了那扇安全门,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楼梯深处。
走廊里只剩下我和沈墨,以及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沈墨对我的“驱逐令”没有任何表示,仿佛陌辛的离开是理所当然。他撕开新的纱布,动作熟练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道,开始重新缠绕我的手腕。绷带一圈圈收紧,压迫着伤口,带来闷痛和止血的麻木感。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刮蹭着皮肉边缘。
“加固?” 他低着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缠绕绷带的手指微微停顿,指腹按在我伤口边缘完好的皮肤上,力道带着暗示性的摩挲。“下次…咬这里?”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锁骨下的位置。
疼痛和一种扭曲的兴奋在交织。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低垂的眼睫,感受着他指尖的触感和绷带收紧的力道。
“对称才好看。” 我低声回应,自由的那只手突然抬起,冰凉的指尖带着报复性的力道,狠狠按在他后颈——那个与陌辛烫伤位置对称、被他在雪地里咬出的齿痕上!指尖精准地陷入那处微微凸起的皮肉!
“唔!” 沈墨身体瞬间绷紧,缠绕绷带的手猛地一顿!他抬起头,眼底翻涌着暴戾的火焰和被刺中“要害”的极致兴奋!
“对…称…” 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快感。他非但没有躲开我的手指,反而猛地将头更低下来,将自己脆弱的颈项更深地送到我指尖下!“用力点…标记清楚点…” 他喘息着命令,箍着我伤手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我毫不留情地用力按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后颈的皮肉里!他发出压抑的、介于痛苦和极度愉悦之间的闷哼。两人在冰冷的走廊里,以一种互相伤害、互相标记的姿态紧紧对峙,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催情剂。
直到——
“叮铃铃——!”
遥远的下课铃声再次响起,如同打破魔咒的钟声。
沈墨猛地松开钳制我手腕的手,也甩开了我按在他后颈的手指。他迅速打好绷带最后一个复杂的死结,动作利落得仿佛刚才的疯狂对峙只是幻觉。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白大褂领口,后颈被我按过的地方留下清晰的指痕。他扫了一眼我包扎好的手腕,又看了看走廊尽头下一堂课教室的方向,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带着一丝尚未平息的、沙哑的余韵:
“走。下堂课…要迟到了。” 他伸出手,再次扣住了我那只刚刚被他包扎好的手腕上方,刚好避开伤处,力道依旧不容挣脱,像一道新铸的镣铐。
这一次,我没有反抗。手腕的闷痛和后颈齿痕的隐痛交织,如同我们之间无声的烙印。我任由他拉着,走向那片新的、未知的、充满冰冷秩序和潜在危险的教室区域。走廊里,只有我们交错的脚步声,以及那无声弥漫的、病态而紧密的联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