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车子驶进别墅区时，楚漾正趴在车窗上数路灯。昏黄的光晕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被拉散的金线，一路蜿蜒到尽头那栋亮着暖光的建筑。陆则衍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冻得发红的鼻尖，把空调又调高了两度：“快到了，别对着窗户吹。”

楚漾哦了一声，乖乖坐直身子。指尖刚碰到滚烫的暖气出风口，就被陆则衍抓过去揣进自己口袋里。“手怎么总是这么凉。”他皱眉，掌心反复摩挲着楚漾的手背，直到那点冰凉被捂得发烫才松开。

黑色宾利缓缓停在雕花铁门外，楚漾抬头时差点屏住呼吸。奶白色的独栋别墅像从童话里搬出来的城堡，廊檐下挂着水晶灯，雪落在天鹅造型的喷泉上，连结冰的池水都泛着细碎的光。他小时候跟着陆则衍来过几次，却总记不清具体的样子，只模糊记得有个很大的院子，种着会开白色花的树。

“发什么呆？”陆则衍替他解开安全带，指尖划过他冻得发红的耳垂，“下车了，爷爷在里面等我们。”

楚漾点点头，推开车门时被迎面而来的风呛得咳嗽两声。陆则衍立刻把他裹进自己的大衣里，半抱着往屋里走。厚重的实木门被佣人拉开，暖融融的空气混着壁炉里松木燃烧的香气涌出来，楚漾缩在陆则衍怀里，偷偷打量着玄关墙上那幅巨大的油画——画里的男人穿着军装，眉眼和陆则衍有七分像，只是更凌厉些。

“衍衍回来啦？”穿着羊绒衫的老太太从客厅走过来，银丝般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见楚漾时眼睛笑成了月牙，“漾漾也来啦，快让奶奶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楚漾被陆则衍松开时还有些发懵，刚要开口问好，就被老太太拉着胳膊往沙发走。柔软的天鹅绒沙发陷下去一块，他看见茶几上摆着刚切好的草莓，颗颗饱满得像红宝石。“奶奶好。”他声音软软的，鼻尖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哎，好孩子。”老太太握着他的手，掌心温暖干燥，“知道你要来，特意让厨房炖了冰糖雪梨，等会儿多喝点。”她转头瞪了眼刚脱下外套的陆则衍，“让你早点带漾漾回来，偏要磨蹭到现在，冻着他怎么办？”

陆则衍把楚漾的围巾叠好放在沙发扶手上，弯腰替他脱掉沾了雪的鞋子：“路上堵车，再说我把暖气开得足，冻不着他。”他拿起遥控器调低空调温度，“您这屋热得像蒸笼，漾漾待久了该上火。”

楚漾看着他熟练地在这间陌生的大房子里走动，心里突然有点发慌。他知道陆家有钱，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程度——光客厅就比他家整个屋子还大，墙上挂着的古董钟滴答作响，角落的落地灯照着价值不菲的羊毛地毯，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雪松香氛味。

“漾漾第一次来家里住吧？”老爷子从书房走出来，穿着深色中山装，身形挺拔，眼神却很温和，“衍衍这孩子粗心，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直接跟爷爷说。”

楚漾赶紧站起来，被陆则衍按住肩膀按回沙发里。“爷爷您坐。”陆则衍替老爷子拉开椅子，“他在这儿比在自己家还随便，您别惯着他。”话虽这么说，却已经转身去厨房端了杯温水过来，递到楚漾手里时特意试了试水温。

楚漾小口喝着水，听他们聊着学校的事。陆则衍的爷爷说起他小时候总把楚漾护在身后，谁要是敢抢楚漾的零食，他能追着人打三条街。楚漾听得脸红，偷偷掐了把陆则衍的胳膊，却被他反手握住手指，在掌心轻轻挠了挠。

晚饭时楚漾才算见识到什么叫豪门排场。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餐具擦得锃亮，穿着制服的佣人安静地站在一旁，每道菜上来都要轻声报出菜名。楚漾不太习惯这样的阵仗，握着刀叉的手有点发紧，直到陆则衍把切好的牛排推到他面前，才松了口气。

“尝尝这个菌菇汤，”陆则衍舀了一勺放在他碗里，“特意让厨师少放了盐，适合你喝。”他知道楚漾胃不好，不能吃太咸，早就提前跟厨房交代过。

老太太看着两人默契的互动，笑眼弯弯地给楚漾夹了块鱼腹：“漾漾多吃点，看你瘦的，衍衍你也别光顾着照顾别人，自己也吃。”

楚漾小口喝着汤，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偷偷看了眼陆则衍，对方正低头切着牛排，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察觉到他的目光，陆则衍抬眼朝他笑了笑，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晚饭后陆则衍带楚漾去楼上的房间。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墙上挂着陆则衍从小到大的照片。楚漾在一张泛黄的照片前停下脚步，照片里的陆则衍才五六岁，穿着小西装，却皱着眉头把一个哭鼻子的小男孩护在身后，那小男孩正是小时候的自己。

“还记不记得这张？”陆则衍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那天你被邻居家的大孩子推了一把，哭了半个钟头，我把他的变形金刚抢过来摔了，结果被我爸罚站了一下午。”

楚漾转过身，指尖划过照片里陆则衍倔强的小脸：“那时候你就总护着我。”

“现在也是。”陆则衍低头刮了刮他的鼻尖，“以后也是。”他牵着楚漾的手推开一扇门，“这是给你准备的房间，看看喜欢吗？”

楚漾推开门就愣住了。房间很大，却布置得格外温馨，浅灰色的地毯柔软得像云朵，书桌上摆着他喜欢的作家的全集，连床头柜上的台灯都是他惯用的暖光色调。最让他惊讶的是，阳台上竟然放着一个小小的雾化器，旁边还摆着几瓶他常喝的止咳糖浆。

“你早就准备好啦？”楚漾摸着雾化器的边缘，声音有点发颤。

“上周就让人收拾出来了。”陆则衍从身后抱住他，“知道你认床，特意让张妈把你喜欢的薰衣草香薰带来了。”他拉开衣柜，里面挂着好几件崭新的睡衣，都是楚漾喜欢的宽松款式，“这些是给你准备的，要是不合身再让阿姨去买。”

楚漾转过身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陆则衍，你对我太好了。”

陆则衍收紧手臂，轻轻拍着他的背：“不对你好对谁好？”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去洗澡吧，我给你找了新的浴巾，放在浴室里了。”

楚漾洗完澡出来时，陆则衍正坐在床边替他整理明天要穿的衣服。他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脸颊被热气蒸得泛红。陆则衍放下衣服，拿起吹风机帮他吹头发，暖风拂过发间，带着淡淡的清香。

“明天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基地。”陆则衍的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声音低沉而温柔，“小时候总想着把你藏在那里，谁都找不到。”

楚漾闭上眼睛，听着吹风机的嗡嗡声，还有陆则衍平稳的呼吸声。他觉得无比安心，就像每次生病时窝在陆则衍怀里一样。等头发吹干，陆则衍替他掖好被角，转身要走时被楚漾抓住了衣角。

“你去哪？”楚漾的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慵懒，还有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陆则衍笑了笑，脱了鞋钻进被窝：“陪你睡。”他把楚漾搂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口，“这样你半夜咳嗽我能听见。”

楚漾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很快就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他感觉陆则衍在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第二天早上楚漾是被阳光晒醒的。他睁开眼，陆则衍已经不在身边了，被子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和淡淡的皂角香。楚漾坐起身，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几颗胶囊，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陆则衍清隽的字迹：“记得吃药，我在楼下等你。”

楚漾拿起水杯，发现水温刚好。他乖乖吃了药，换好衣服下楼时，看见陆则衍正陪着老爷子在下棋。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陆则衍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听见脚步声，陆则衍抬头朝他笑了笑，眼神里的温柔让楚漾的心跳漏了一拍。

“漾漾醒啦？”老太太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粥，“快来尝尝我亲手给你熬的小米粥，放了点南瓜，养胃。”

楚漾刚坐下，陆则衍就走了过来，拿起勺子替他搅了搅粥：“有点烫，慢点喝。”他转头对佣人说，“把昨天炖的冰糖雪梨端上来。”

楚漾小口喝着粥，甜糯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看着陆则衍熟练地帮他剥着鸡蛋，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好。也许豪门生活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至少在这里，他感受到的全是温暖和关爱。

吃完早饭，陆则衍带着楚漾去了他说的秘密基地。那是一个藏在花园深处的小木屋，里面放着很多他们小时候的玩具。陆则衍从一个旧箱子里翻出一个奥特曼，递给楚漾：“还记得这个吗？你小时候总抱着它睡觉，后来被我弄丢了，找了好久才找回来。”

楚漾接过奥特曼，塑料外壳已经有些磨损，却还是能看出当年的样子。他想起小时候生病住院，陆则衍就是拿着这个奥特曼陪他说话，说奥特曼会保护他，让他快点好起来。

“那时候你总说我是小药罐子，”楚漾笑着说，“结果每次我生病，你比谁都紧张。”

陆则衍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谁让你总不让人省心。”他低头吻了吻楚漾的耳垂，“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生病了。”

楚漾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嘴唇。阳光透过木屋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他们就像两棵相互依偎的小树，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会紧紧依靠在一起。

中午陆则衍的父母回来了。陆则衍的爸爸看起来很严肃，却在看见楚漾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他小时候总跟在陆则衍身后，像个小尾巴。陆则衍的妈妈则拉着楚漾的手问个不停，从学习问到生活，最后还偷偷塞给了他一个红包，说是见面礼。

楚漾有点不好意思，想把红包还给陆则衍，却被他按住了手。“拿着吧，”陆则衍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是我妈的一点心意，你不收她会不高兴的。”

下午陆则衍带着楚漾去了他的书房。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整面墙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陆则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画册，递给楚漾：“这是我特意给你找的，里面有很多你喜欢的画家的作品。”

楚漾翻开画册，精美的画作让他惊叹不已。陆则衍坐在他身边，耐心地给他讲解着每一幅画的背景和寓意。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晚饭时，陆则衍的爸爸举起酒杯，对楚漾说：“漾漾，以后常来家里玩，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楚漾赶紧举起果汁杯，跟他碰了碰杯，心里暖暖的。

晚上睡觉前，楚漾靠在陆则衍怀里，听着窗外的风声。“陆则衍，”他轻声说，“谢谢你。”

陆则衍收紧手臂，吻了吻他的额头：“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楚漾的声音有点哽咽，“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陆则衍翻过身，让楚漾趴在自己身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楚漾，我对你好，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我爱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楚漾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陆则衍的胸口。“我也爱你，”他哽咽着说，“一直都爱。”

陆则衍温柔地吻去他的眼泪，然后吻上他的嘴唇。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彼此浓浓的爱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照亮了两人眼中的深情。

第二天早上，楚漾是被一阵香气唤醒的。他睁开眼，看见陆则衍不在身边，起身走出房间，看见陆则衍正在厨房里忙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身上，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画。

“醒啦？”陆则衍回头朝他笑了笑，“快来尝尝我做的早餐，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楚漾走过去，看见餐桌上摆着煎蛋、牛奶和三明治。他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很好吃，”他笑着说，“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陆则衍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吃完早餐，陆则衍送楚漾回家。车子驶离别墅区时，楚漾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漂亮的房子，心里充满了不舍。陆则衍握住他的手：“别难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楚漾点点头，靠在陆则衍的肩膀上。他知道，无论相隔多远，他们的心都会紧紧在一起。陆则衍会一直陪着他，保护他，爱他，就像过去的十几年一样，也像未来的无数个日子一样。

车子在楚漾家楼下停下，陆则衍替他解开安全带，在他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记得按时吃药，晚上早点睡，别熬夜。”

楚漾点点头，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你也一样，别太累了。”

看着楚漾走进楼道，陆则衍才发动车子离开。楚漾站在窗前，看着车子消失在街角，心里充满了甜蜜和期待。他知道，他们的爱情会像这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亮，照亮彼此的一生。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楚漾和陆则衍回到了学校。虽然又要面对繁重的学业，但只要想到身边有彼此，就觉得充满了力量。他们会在课间一起去打水，会在午休时一起去操场散步，会在晚自习后一起回家。

楚漾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偶尔还是会生病，但只要有陆则衍在身边，他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陆则衍会细心地照顾他，提醒他吃药，给他准备温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

他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却在平淡的日常中充满了温暖和甜蜜。就像冬日里的阳光，虽然不炽热，却能融化冰雪，带来希望和温暖。楚漾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陆则衍在身边，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他们的爱情，会像这漫长的岁月一样，细水长流，温暖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