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骄纵狠绝的三小姐

深秋的风卷着黄沙,狠狠抽在马车篷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前往边关的路,比沈玉纯预想的更难走——越往北,天地越显荒凉,偶有逃难的流民擦肩而过,个个面黄肌瘦,眼瞳里蒙着一层麻木的灰。

“小姐,前面就是雁门关了。”护卫掀开帘子,指着远处群山环抱中的雄关,“过了关再走三日,便能到军营。”

沈玉纯抬眼望去,雁门关城墙如卧龙般高耸,城头旌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果然不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名。只是城门口盘查异乎寻常地严苛,守城士兵皆神色警惕,握着刀柄的手不曾松懈,与往日记载中的从容截然不同。

“看来边关的气氛,确实紧张。”她低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密函,“把马车里的文书备好,我们低调过关。”

此刻她化名“沈玉”,对外只称是沈府派来给沈亦安送家书的远房表弟。文书是父亲沈朗川早已备妥的,盖着户部鲜红的印信,足以应付寻常盘查。

守城士兵仔细核验了文书,又反复打量她几眼——一身洗得发白的书生袍,眉目沉静,举止间不见丝毫慌乱,倒真像个赶路的读书人。确认无误后,终于挥手放行。

过了雁门关,地势愈发崎岖。这日傍晚,一行人在一处破败的驿站歇脚。驿站里只有个须发斑白的老驿卒,见他们进来,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指了指角落里积灰的空房,再无多余言语。

沈玉纯让护卫轮流守夜,自己则独坐灯下,将连日见闻一一梳理:流民激增、关卡严查、途经粮站时瞥见的霉变粮草……种种迹象都在昭示,北狄南下的意图已昭然若揭,而二皇子的人,正在暗中煽风点火,加速这场风暴的来临。

夜半时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刺破寂静。沈玉纯骤然睁眼,屏息挪到门后,透过门缝向外望去——两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围着他们的马车打转,手中似乎还攥着引火之物。

“想放火烧车?”她心中一凛,立刻吹灭油灯,对隔壁的护卫比了个手势。

护卫会意,悄无声息地摸了出去。那两个黑影显然没料到会被发现,刚要划燃火石,便被死死按住,嘴里塞进了破布。

沈玉纯重新点亮灯,走到两人面前。借着昏黄的光,看清他们是本地农户打扮,可虎口的老茧、眼底的凶悍,都透着练家子的痕迹。

“说,谁派你们来的?”她声音冰冷,手中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利落的圈。

两人只是挣扎,不肯吐露半字。

护卫见状便要动手,却被沈玉纯拦下。她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腰间的玉佩上,忽然轻笑一声:“这玉佩的缠枝纹,倒与二皇子府侍卫的佩饰很像。”

那两人脸色猛地一白。

“想烧了马车,让我葬身荒野?”沈玉纯步步紧逼,“可惜,你们打错了主意。”

她对护卫使个眼色:“废了他们的武功,扔去给守城士兵‘发落’。就说抓到两个形迹可疑的北狄探子。”

护卫领命拖人出去,那两人惊恐挣扎,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处理完刺客,沈玉纯再无睡意。二皇子的人竟追到了这里,显然行踪早已暴露,接下来的路,只会愈发凶险。

“明日起,弃车步行,绕小路去军营。”她对护卫道,“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接下来三日,他们翻山越岭,避开所有关卡与村庄,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望见了远处连绵的军营,旗帜在暮色中猎猎飞扬。

沈亦安已接到消息,亲自带人在营外等候。见沈玉纯一身男装、风尘仆仆地走来,他又惊又喜,快步迎上前:“纯儿,你可算来了!路上没遇着危险吧?”

“大哥放心,一切安好。”沈玉纯卸下伪装,露出女儿身,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只是二皇子的人追得紧,我们绕了不少路。”

沈亦安脸色一沉:“果然是他。军中的事,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回到中军大帐,沈亦安屏退左右,沉声道:“粮草霉变的事,我查了几日,发现是负责押送的王校尉动了手脚。他是二皇子的心腹,我虽将他看押起来,却没确凿证据指证二皇子,不敢贸然处置。”

“证据我会想办法找。”沈玉纯道,“大哥,军中士气如何?北狄有新动向吗?”

“士气低落得很。”沈亦安叹气,“粮草的事传开后,士兵们人心惶惶,都说朝廷不管他们死活。北狄那边,先锋部队已经越过边境,在三十里外的狼山扎营,看样子是想探我们的虚实。”

沈玉纯眉头紧锁:“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查清粮草案,稳住军心,否则北狄一旦大举进攻,我们怕是守不住。”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亦安道,“可那王校尉嘴硬得很,怎么审都只说是自己贪赃枉法,与旁人无关。”

沈玉纯思索片刻:“大哥,能否让我见见他?”

“你见他?”沈亦安一愣,“他性子暴躁,怕是……”

“我自有办法。”

次日,沈玉纯换上一身士兵服,跟着沈亦安去了关押王校尉的帐篷。那校尉见进来个“小兵”,眼中满是不屑,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想从我嘴里套出半个字!”

沈玉纯没理他,反倒蹲下身,盯着他脚上的靴子:“这是‘踏雪斋’的新款吧?京城售价不低,一个校尉的月饷,怕是买不起。”

王校尉脸色微变。

“我还听说,你家娘子上个月刚在京城买了宅院,还纳了两个妾室。”沈玉纯语气平淡,却带着穿透力,“校尉大人好本事,仅凭这点俸禄,就能撑起这么大家业?”

王校尉的脸越来越白。

“不过啊,”沈玉纯话锋一转,添了几分惋惜,“我昨日在营外看到几个北狄探子,他们腰间的玉佩,倒与你家娘子新戴的那块很像。你说巧不巧?”

王校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慌:“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沈玉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二皇子真会保你?他连亲侄子都能牺牲,何况你这个棋子?一旦败露,他定会把罪责全推给你,甚至说你私通北狄,到时候你全家都要遭殃。”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但你若说出实情,指证二皇子,我可以求父亲保你家人一命。毕竟,你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罪不至灭族。”

王校尉的心理防线显然被击溃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显然在做激烈的挣扎。

沈亦安适时开口:“王校尉,识时务者为俊杰。二皇子狼子野心,你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王校尉沉默许久,终于颓然低头,声音嘶哑:“我说……我什么都说……”

原来,他确是二皇子的心腹。二皇子让他在押送时动手脚,故意让粮草霉变,还让他散布“朝廷要放弃边关”的谣言,搅乱军心。事成之后,许诺给他高官厚禄,让全家搬去京城享福。

“他还说……”王校尉犹豫了下,“北狄那边,已经买通了几个将领,时机一到,就会打开城门,放北狄大军进来……”

沈玉纯与沈亦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愤怒。

二皇子为了夺权,竟真敢私通北狄,出卖家国!

“被买通的将领是谁?”沈玉纯急问。

“我只知道一个是西营的张将军。”王校尉道,“其他的,二皇子没说。”

沈亦安脸色铁青:“张将军是跟随父亲多年的老部下,没想到……”

“人心隔肚皮。”沈玉纯沉声道,“大哥,事不宜迟。立刻将供词记录下来,快马送回京城给父亲,让他禀明皇上;同时暗中控制张将军,防止他狗急跳墙。”

“好!”沈亦安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话音未落,帐外忽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那是敌军进攻的信号!

沈玉纯与沈亦安心中同时一沉。

北狄,终究还是动手了。

而且来得这么巧,像是知道他们正在审案一般。

“不好!”沈玉纯道,“定是张将军报了信!”

沈亦安当机立断:“纯儿,你留在这里看好王校尉!我去前营指挥!”

说罢,他抄起长枪,匆匆冲了出去。

帐外,喊杀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瞬间撕裂夜空。沈玉纯走到帐篷门口,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战场,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这场仗,比她预想的来得更早,也更凶险。

但她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她知道,身后是大齐的江山,是她要守护的家国。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守住这里。

边关的刀锋,已然出鞘。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