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昆仑墟的誓言
为首的雪白大猫纵身跃入山神庙,落地时竟化作了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妇人,眉眼间与小白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冷得像昆仑墟的寒冰。她挥手间,绑着小白的麻绳便寸寸断裂,小白扑进她怀里,哭得肩膀发抖:“娘,我错了……”
猫族妇人轻抚着女儿的背,目光扫过满堂惊恐的村民,最后落在里正身上。“我女儿偷你们猪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奇异的威压,里正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连声道:“没有没有!是小的有眼无珠,认错了……”
“我女儿偷你们鸡了?”妇人又问。
“也没有!是黄鼠狼!是黄鼠狼干的!”里正磕头如捣蒜,额头上磕出了血。
妇人冷笑一声,指尖弹出半寸长的锐爪,在神龛前的香案上轻轻一划,坚硬的木头便像豆腐般裂开。“猫族虽不插手人间事,却也容不得旁人欺辱。”她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村民,“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但若是再有人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或是为难这位救了她的少年……”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抬手对着庙外一挥。狂风骤起,庙外的老槐树“咔嚓”一声断了主干,惊得众人面无人色。等风停了,猫族妇人已经带着小白走到了庙门口,小白回头看了眼阿睿,眼睛里亮晶晶的,像落了满地的星星。
“阿睿,我会回来找你的!”她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远,却清晰地落在阿睿耳里。
那之后,青石巷的雨真的停了。里正大病一场,再也不敢提“祭祀”二字。阿睿依旧每天上山采草药,只是路过芦苇荡时,总会下意识地多停留一会儿,仿佛还能看见那个蹲在石头上啃烤鱼的白裙姑娘。
他娘的病渐渐好了,能下地干活了。有天晚上,娘坐在灯下纳鞋底,突然说:“阿睿,那天山神庙的猫仙,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阿睿的脸腾地红了,低头搅着手里的草药:“娘,您说什么呢,她是猫族,我是人……”
“那又如何?”娘放下针线,看着他,“人心都是肉长的。那姑娘看你的眼神,跟当年你爹看我时一模一样。”
阿睿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想起小白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用鼻子闻他手腕时的认真,想起她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的样子。他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人与妖的界限,还有昆仑墟与青石巷的万里山水。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三年。阿睿长成了壮实的青年,不仅草药采得好,还跟着货郎学了些拳脚功夫,成了青石巷里最让人放心的后生。里正死后,村里推举他当了新的里正,他把村子治理得井井有条,只是眉宇间,总藏着点挥之不去的牵挂。
这年春天,县里突然来了位官差,说是知府大人得了怪病,郎中说需要黑风岭深处的“还魂草”才能医治,悬赏一百两银子求勇士前往采摘。还魂草长在悬崖峭壁上,周围常有猛兽出没,村里人都不敢去,只有阿睿动了心——一百两银子,足够给娘养老,还能给村里修座石桥。
就在他收拾行装准备出发时,村里的方秀才突然找上门来。方秀才是里正的远房侄子,平日里总爱端着副读书人的架子,对阿睿当里正一直心怀不满。
“阿睿兄,”方秀才拱手笑道,“听说你要去采还魂草?那地方凶险得很,不如你我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阿睿有些犹豫。他知道方秀才为人阴私,可多个人确实多个帮手,便点了点头:“也好,明日一早,村口集合。”
方秀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一言为定。”
出发前夜,阿睿给娘磕了三个头,把攒下的碎银子都放在了炕头。“娘,等我回来,就给您盖座新瓦房。”
娘摸着他的头,眼泪掉了下来:“傻孩子,娘不要新瓦房,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