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归途协议启动

苏晚站在出租屋门口，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水泥台阶上。楼道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她盯着门缝透出的暖光，那道细线比记忆中宽了半指。

"请确认身份。"

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听出了沈砚惯用的语调尾音。指尖在门把手上停顿，金属的凉意让她想起火灾那天的消防栓。袖扣震动频率加快，与某个遥远的心跳同步。

推门的瞬间，檀香混着电子仪器的焦糊味涌来，和镜面空间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屋内陈设与记忆完全吻合：老旧的折叠床靠墙摆放，桌上散落着电路板和工具箱。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窗边那个背影——沈砚坐在转椅上，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影像。

"你比预定时间早到了四十七分钟。"他没有转身，声音里带着数据流特有的细微波动，"系统有点不稳定。"

苏晚感觉后颈发烫。条形码在皮肤下微微跳动，仿佛要挣脱什么。她向前迈步时，地板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踩在琴弦上。

"变量不可控。"沈砚突然开口，手指开始快速敲击键盘，"但这次迭代，我选择让情感锚点提前触发。"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苏晚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些熟悉的茧子和疤痕都在提醒她——这不是记忆回溯，而是真实的此刻。可为什么沈砚知道这一切都是程序设定？

"钥匙是你记得爱。"她试探着说出那句话。

键盘声戛然而止。沈砚缓缓转过身来，瞳孔深处闪过一串代码蓝光。

"终于等到你了，观察样本04281。"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或者说...更接近真实的版本？"

袖扣突然剧烈震动，代码疯狂跳动。苏晚看见沈砚的脖颈处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像是两个精密零件的接缝。

暴雨声中，她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检测到异常副本，清除程序启动。"

"所以这就是真相？"苏晚往前走了一步，袖扣显示的数字正在飞速变化，"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原始记忆体？"

沈砚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两下，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情感锚点稳定性97.3%。"

"不是真相。"他站起身，黑色衬衫随着动作泛起不自然的反光，"只是程序需要你相信的真相。"

苏晚后退半步，后背抵住门框。檀香与焦糊味在鼻腔里交织，让她想起火灾现场的窒息感。

"顾沉舟呢？"她突然问，"他在哪里？"

沈砚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瞳孔中的代码流速加快："系统判定该问题无关紧要。"

"不对。"苏晚抓住门把手，掌心传来冰凉触感，"你不是沈砚。真正的沈砚会告诉我答案。"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窗外的雨滴悬停在半空，形成诡异的抛物线。沈砚的嘴角保持微笑，眼球却像死物般静止不动。

"检测到认知冲突。"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建议立即终止情绪波动。"

苏晚感觉后颈的条形码开始发烫，像是要烙穿皮肤。袖扣震动频率逐渐放缓，却始终与心跳保持一致。她低头看去，屏幕上的代码正在重组成一句话：

"归途协议启动倒计时：00:12:00"

"十二分钟？"她抬头看向沈砚，却发现对方的面部轮廓正在轻微扭曲，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时间足够完成最终验证。"沈砚向她伸出手，指尖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最后一次机会，苏晚。"

"验证什么？"

"证明情感锚点是否真正生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仿佛摆脱了某种干扰，"证明你是否真的...记住了爱。"

苏晚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想起镜面世界里那个右眼泪痣更深的女孩，想起沈砚说"钥匙是你记得爱"时的眼神。袖扣震动频率突然加快，与沈砚的指尖温度保持同步。

"如果我拒绝呢？"

话音未落，整间屋子开始震动。墙纸从角落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闪烁的二进制代码。沈砚的表情依然温和，但脖颈处的缝隙正在扩大。

"那就只能被清除。"他向前迈步，每一步都与地板共振发出低沉的嗡鸣，"就像三年前那场大火里，本该消失的一切。"

苏晚猛地拉开门，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她冲进雨幕，楼道的灯光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袖扣显示倒计时还剩11分43秒，代码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逃生路线已锁定"

身后的脚步声规律而机械，像极了当年沈砚调试设备时敲击键盘的节奏。苏晚拐进小巷，雨水浸透的地面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为什么要逃？"沈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电子合成器特有的失真，"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来的身影。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凉得刺骨。

"你不是他。"苏晚直视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睛，"真正的沈砚不会说'安全'这种词。"

沈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瞳孔中的代码突然停止流动。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雨滴都静止在空中。

"错误认知已记录。"机械音响起，"情感锚点失效确认。清除程序加速启动。"

苏晚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就像有无数根针在刺穿心脏。她跪倒在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开始扭曲变形。沈砚的身影逐渐虚化，最后消失前，他嘴唇微动说了句什么。

袖扣突然射出一道蓝光，那句话清晰地显示在空气中："钥匙从来不是选择，是你记得爱。"

世界开始崩塌。

雨水顺着苏晚的下巴滴落在水泥地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光斑。她跪在地上，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里被抽离。

沈砚的身影在雨中逐渐虚化，嘴角的弧度像是被定格的画面，一动不动。他的瞳孔中代码的流动已经完全停止，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蓝。

"情感锚点失效。"机械音再次响起，带着某种冰冷的得意，"清除程序正式启动。"

苏晚的手指深深掐进地面，指甲缝里渗出细小的血珠。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出租屋的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塌陷，露出后面闪烁的数据流。

"不..."她咬紧牙关，袖扣的震动频率突然加快，与她的心跳完全同步。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在继续，但那些代码似乎在发生某种变化。

沈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钥匙从来不是选择，是你记得爱。"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的警报声，冲天而起的火光，还有沈砚最后那个微笑。

"你骗我..."她抬起头，声音颤抖，"那天你明明..."

数据流吞噬的脚步突然停顿。沈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脖颈处的缝隙开始渗出淡蓝色的液体。他的手指微微抽搐，像是在试图抓住什么。

"时间不多了。"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再是完美的合成音，"他们...要来了。"

苏晚愣住。这个语气，这个措辞，分明是...

"沈砚？"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快逃。"他低声道，眼球中的代码开始剧烈翻滚，"别回头看。"

身后的出租屋开始崩塌，数据碎片像雪花一样飘散。苏晚站起身，转身就跑，但这一次她感觉脚步轻了许多。袖扣的震动频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指引着某个方向。

雨还在下，但雨滴落地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整条街仿佛被装进了真空罩里，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往左拐。"袖扣突然亮起一行字。

苏晚照做，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这里的灯光比外面暗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金属味。

"停下。"又是一行字。

她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身后没有追兵，只有呼啸的风声。

"抬头。"

苏晚仰头望去，只见黑漆漆的天空中浮现出一行微弱的光点，排列成熟悉的形状——那是实验室的卫星轨道。

"我在看着你。"袖扣震动了一下，这次没有文字，只有一串熟悉的心跳频率。

就像当年火灾那天，沈砚握着她的手测心跳时那样。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苏晚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坚定许多。

风停了，雨也渐渐变小。街道尽头出现了一盏昏黄的路灯，照亮前方的道路。

"到这里为止。"

袖扣最后一行字闪过，紧接着屏幕熄灭。但苏晚知道，这并不是终点。

她摸了摸后颈，条形码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