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镜中回响

雨滴砸在铁皮遮阳棚上的声音渐渐清晰。苏晚睁开眼，潮湿霉味扑面而来。她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老式铁床上，被褥还带着樟脑丸的刺鼻。

窗外霓虹灯牌在雨幕里模糊成色块。她认得这个角度——三年前火灾前夜的出租屋，连墙上那块发霉的暗斑都一模一样。指尖触到后颈条形码时，袖扣突然震动，与心跳频率完全同步。

"记忆锚定成功。"血红数字在视网膜上浮现。

电脑屏幕自动亮起。财务报表文档标题是"归途V4281"，文件创建时间显示为三年前。苏晚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熟悉的焦虑感涌上来。那些被篡改的数据背后藏着什么？

耳机突然响起沈砚的声音："记住你记得的爱。"

声音比记忆中更清晰，背景有细微电流声。苏晚扯下耳机摔在地上，塑料外壳裂开的瞬间，数据流的蓝光从缝隙里渗出来。

穿衣镜映出她的倒影。不对劲——镜中人嘴角比她多扬起两度，钻石吊坠折射的光晕泛着不自然的七彩。当她抬手摸项链时，镜中人却将左手按在玻璃上。

"终于见面了。"声音从身后传来。A体苏晚从镜子里走出来，香水味浓烈得发腻，"你以为保留痛苦就是正义？不过是把自虐包装成清醒。"

雨水开始顺着窗框倒流。

苏晚盯着玻璃上的水痕。正常情况下，雨滴应该往下淌才对。她抓起高跟鞋砸向右下角特定区域，碎裂声与记忆重叠——三年前也是这里，沈砚握着她的手指向屏幕说"现金流不会撒谎"。

玻璃粉碎时所有家具开始像素化崩解。警报声尖锐地响起，袖扣弹出三维地图投影，标注着"量子纠缠通道0.3秒窗口期"。

A体伸手要拉她。"别去！那里只有更多测试！"

苏晚反而抓紧对方手腕借力跃起。出租屋扭曲成漩涡状的空间裂缝，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镜面里演绎相悖的人生：穿貂皮大衣的豪门阔太，蜷缩在街角的流浪汉，浸泡在培养液里的苍白躯体。每个镜框都刻着不同编号，04281字样不断闪烁。

袖扣发出生物电流般的脉动，指引她冲向最远处的镜面。某个碎片里闪过顾沉舟机械改造体的身影，金属手掌捏着珍珠耳钉。

镜厅开始坍塌。苏晚听见沈砚最后的录音混着电子杂音："真正的钥匙...是你记得爱..."

镜面碎片在脚下铺展成银河。苏晚踩着倒影往前走，每一步都惊起细碎的数据流，像被惊扰的银鱼群倏然游散。

袖扣的脉动越来越急，她却突然停下脚步。

某个镜框边缘结着霜花，里面是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对着显微镜记录数据。培养皿里蠕动的细胞闪着幽蓝荧光，和沈砚实验室爆炸那天监控画面里的样本完全一致。

"原来你早就..."喉间泛起铁锈味。当年火灾调查报告称沈砚死于自制药剂实验事故，现在想来那些诡异的烧伤痕迹——皮肤下层呈现晶格状坏死，分明是量子纠缠的典型症状。

镜面突然炸开蛛网裂纹。袖扣投射的箭头疯狂闪烁，指引方向却是最暗的角落。那面镜子布满霉斑，隐约能看见有人蜷缩在培养液里沉睡。

A体的冷笑从身后传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她不知何时又出现，指尖划过布满水汽的镜面，露出下面刻着的编号——04281。"完美剧本拒绝痛苦，我们不过是在清除bug。"

苏晚反手将高跟鞋尖抵住对方咽喉。人造革鞋底碾过潮湿地面时发出粘腻声响，像踩在某种生物内脏上。"你们不敢清除的东西，就叫做记忆。"

A体瞳孔骤然收缩。她颈间条形码开始渗出黑血，顺着锁骨滴落在镜面缝隙里。某种机械运转声由远及近，培养舱里的苍白躯体突然睁开眼。

警报声再度炸响。袖扣弹出全息倒计时：00:00:17。所有镜面同时亮起红光，倒映出无数个苏晚举着武器对峙的画面——拿枪的、握刀的、甚至攥着注射器的。

"选择吧。"沈砚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这次是从培养舱的扩音器传出，"要么带走真相，要么..."

A体暴起扑向最近的镜面。苏晚甩出袖扣缠住她的手腕，纳米丝勒进皮肉时溅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樱花香气的淡粉色液体。三年前火灾现场的味道突然涌进鼻腔——燃烧的硅胶假体混合人造香精的焦臭。

倒计时还剩十秒。袖扣牵引她冲向正在闭合的量子隧道，身后传来A体最后的嘶喊："你会后悔保留痛苦！"

培养舱的玻璃罩轰然炸裂。浸泡其中的人体比苏晚矮半个头，后颈条形码被长发遮住半截。当那人撑着玻璃渣站起来时，袖扣突然发出高频震颤——

完全相同的生物脉冲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