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珍珠之下

手术室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苏晚后背紧贴着墙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应急灯在头顶忽明忽暗，光斑在她脸上跳跃，映出眼底的警惕。

顾沉舟站在三步开外，手术刀握得极紧，刃尖几乎要戳进掌心。他的呼吸粗重，额角汗珠滚落，顺着下颌滴在瓷砖上。

“衬衫。”他声音沙哑，“那天我穿的是哪件衬衫？”

苏晚低头看手中珍珠耳钉，血迹在珠光表面蜿蜒成细线。她记得那场雨，记得怀里的火苗，记得他撕开衬衫包扎她伤口时颤抖的手指。

“深蓝条纹，左袖口有墨渍。”她抬头直视他眼睛，“是你送我第一份升职礼物时穿的那件。”

顾沉舟瞳孔猛然收缩，刀尖微微晃动。他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烧焦的金属推车，齿轮发出刺耳摩擦声。

画面闪回——

通风管缝隙里，他看见实验台上方透明罩缓缓降下。苏晚躺在里面，睫毛轻颤，脖颈后刚缝合的接缝泛着青灰。穿白大褂的人调整参数，转身时露出胸口编号04279。

他捂住嘴不敢出声，指甲掐进掌心。

“你记得……”他嘴唇微动，像是自言自语，“你真的记得……”

苏晚将耳钉贴近胸口，袖扣编号04281突然亮起。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浮现：昏暗办公室内，顾沉舟坐在电脑前，手指快速敲击键盘，修改实验记录最后一行备注。

“你以为你在保护我？”她向前迈一步，“不，你只是害怕面对真相。”

“闭嘴！”顾沉舟猛然抬手，刀刃在空中划出银弧。他喘息急促，喉结上下滚动，“你怎么会有这段数据？这不可能……我明明没动过那些文件……”

“三年前你就在这里。”苏晚继续逼近，“你看着他们把我推进培养舱，却选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顾沉舟的眼神开始游移。他想否认，可记忆像毒蛇般缠住心脏。那天他翻遍整间实验室，只找到一只沾血的珍珠耳钉。

“你不是真的。”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如果是真的苏晚，怎么会记得这些……”

话音未落，警报声炸响。天花板洒水器喷出淡蓝色液体，带着焦糊味的雾气弥漫开来。

“这次换我来找你。”沈砚的声音穿透警报。

苏晚猛地抬头。通风口铁网松动，灰尘簌簌落下。她看到自己倒影映在手术台金属面上，右眼泪痣比平时更深。

“去找沈砚。”陌生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电流杂音，“他在‘归途’尽头等你。”

顾沉舟举刀的手开始发抖。他盯着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接缝，那里皮肤正渗出荧蓝代码。手术刀当啷落地，在地面弹跳两下。

“你到底是谁？”他喃喃自语。

苏晚弯腰拾起珍珠耳钉。血渍在灯光下泛着奇异光泽，让她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拥抱时的味道——橙花香混着消毒水。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皮鞋踩在积水里的节奏清晰可辨。苏晚贴着墙根向安全门移动，余光瞥见顾沉舟僵在原地，目光涣散。

推开生锈的门把手时，她听见他说：“如果那天我带你逃走……”

雨点砸在玻璃窗上，远处闪电划破夜空。苏晚沿着电缆走向楼梯间，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她没有回头，但知道顾沉舟正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把手术刀。

地下室深处传来机械运转声，像是某种庞然巨兽正在苏醒。她握紧珍珠耳钉，跟着袖扣指引的蓝光向前。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歌声，是母亲哼过的摇篮曲。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她看见墙上用粉笔写着一行字：

珍珠之下，藏着你的起点。

指尖抚过字迹，粉末簌簌掉落。她想起火灾当晚，自己也是这样摸着砖墙，直到找到那道暗格入口。

背后脚步声骤然加快。苏晚屏住呼吸，伸手按在砖墙上。某块砖活动了，她用力一推，墙缝里伸出冰冷的金属扶梯。

爬进暗道前，她最后看了眼手术室方向。应急灯已经熄灭，只剩月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在地面形成狭长光带。

暗道尽头传来锁链拖动声，还有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

袖扣编号04281亮得刺眼。

苏晚的手指在砖墙上摸索，粉笔字迹的颗粒感渗进指甲缝。她听见顾沉舟在手术室里踉跄走动，金属刀具坠地的声响闷钝如心跳。

暗道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女人的抽泣忽远忽近。袖扣蓝光沿着电缆延伸，映出墙壁接缝处渗出的水渍。苏晚弓身钻进通道，头顶灰尘簌簌落下，呛得她喉头发紧。

皮鞋跟敲击水泥台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贴住潮湿的墙面，看见自己倒影在铁扶梯上扭曲变形。某个瞬间，那倒影眨了眨眼。

"珍珠之下。"她默念着墙上的字，袖扣突然震动，蓝光刺破黑暗。锁链声戛然而止。

转角处坐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长发遮住半张脸。她抬起头时，苏晚看见她脖颈后的接缝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女人手里攥着半截粉笔。

"你也在找起点？"女人声音沙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写了二十七遍那句话，每次都会被擦掉。"

苏晚蹲下身，袖扣蓝光扫过女人手腕——编号04280。女人猛地缩回手，袖口露出皮肤下游走的荧光代码。

"他们把时间折成了圈。"女人抓起粉笔，在地上画出一道螺旋，"你以为自己在往前走，其实只是踏进了另一个轮回。"

通风管传来异响。女人突然扑过来，冰凉的手指掐住苏晚手腕："听着，别相信任何自称是沈砚的人。真正的……"

尖锐的警报声淹没了后半句话。女人的身体开始抽搐，脖颈后接缝渗出黑血。她最后看了眼苏晚胸口的珍珠耳钉，瞳孔扩散成深潭。

苏晚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铁门。门牌编号模糊不清，但袖扣蓝光正指向门缝透出的微弱红光。她握紧耳钉，听见门内传来仪器运转的嗡鸣。

推门时铰链发出锈蚀的吱呀声。实验室灯光刺破黑暗，操作台上悬浮着数十枚珍珠耳钉，每颗表面都流淌着不同颜色的数据流。

"欢迎回来。"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04281号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