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无能的师姐和失忆的师弟

“饲…主？”温瓷扯了扯干裂渗血的嘴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这称呼……可真够贵的……” 每一个字都像砂纸摩擦着喉咙，带着浓浓的自嘲和无力。

谢迟昼似乎被她沙哑的声音惊动，那双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黑眸里，残留的痛苦和混乱被新的茫然取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被温瓷拍开的手，又看了看温瓷那只无力垂落、青灰僵硬、覆盖着薄薄一层诡异冰晶的右手，眉头轻轻蹙起，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措？

“嘶嘶嘶——！”

尖锐的嘶鸣再次打破死寂！那两条被谢迟昼声波震退、摔在远处的墟骸虫幼体，竟挣扎着再次爬了起来！它们似乎从谢迟昼收敛的火焰和温瓷虚弱的状态中嗅到了机会，骨甲摩擦着晶藤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不顾一切地朝着看起来更虚弱的温瓷猛扑过来！粘稠的紫黑色涎液如同雨点般甩落，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温瓷瞳孔骤缩！该死的虫子！欺软怕硬！

她想躲，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张布满螺旋利齿的恶心口器，在视野中急速放大！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茫然看着自己手掌的谢迟昼，猛地抬起了头！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瞬间锁定扑来的虫影！没有暴戾，没有混乱，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本能的……厌恶和杀意！

他甚至没有动用周身流淌的银灰色火焰。

只是极其简单、极其迅捷地，朝着扑来的虫影方向，伸出了一根小小的食指。

指尖没有任何光芒汇聚。

但就在他指尖点出的刹那！

嗡——！

那两条扑击中的墟骸虫幼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侧面狠狠砸中！它们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滞，整个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变形！覆盖着骨甲的身躯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下一秒，如同被两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捏！

噗！噗！

两声沉闷的爆响！两条墟骸虫幼体如同灌满污水的皮囊，瞬间被无形的巨力捏爆！粘稠腥臭的紫黑色体液混合着破碎的骨甲、内脏，如同炸开的烟花，四散飞溅！

温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预想中的污秽却没有溅到身上。她睁开眼，只见那些飞溅的污秽在距离她和谢迟昼不到一尺的虚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一层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银灰色光晕彻底阻隔、消弭殆尽！只有几滴粘液落在晶藤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温瓷劫后余生地喘着气，看向身边的小豆丁。

谢迟昼缓缓放下了手指，小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苍蝇。他周身流淌的银灰色火焰依旧稳定，只是那火焰似乎黯淡了一丝。他再次低头，目光落在了温瓷那只冻伤坏死的右手上，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伸出那只没有被温瓷攥住的、小小的、带着些许暖意的手，似乎想碰一碰温瓷那只青灰僵硬的右手，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顿住。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犹豫和忌惮，仿佛那冻伤的手是某种可怕的禁忌之物。

最终，他没有触碰。只是抬起头，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再次看向温瓷的脸，带着无声的询问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淡淡的焦躁。

温瓷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在问：怎么办？

“呵……”温瓷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嘶哑，“凉拌……等死呗……” 失血、剧痛、冻伤、持续的生命力流失、还有那压死人的债务……她现在只想躺平。

谢迟昼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似乎不喜欢“等死”这个词。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松开了一直死死攥着温瓷左腕的手！

温瓷手腕一松，那持续的能量传输感瞬间中断，左腕裂痕处的灼痛感也骤然减轻，只留下冰凉的麻木。她一愣，看向谢迟昼。

只见谢迟昼小小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似乎想站起来，但刚离开晶藤地面一点，身体就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周身流淌的银灰色火焰也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重新跌坐回地面，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刚才那两次出手对他这具刚刚融合了部分力量、又经历了反噬的幼小身体来说，消耗巨大。

【饲劫契约融合进度：35% → 36%。能量传输中断。】

【警告：目标人物能量消耗过度！道体融合进程停滞！】

【警告：宿主生命能量流失速度因传输中断略微减缓，但伤势持续恶化！】

系统的提示冰冷地标注着现状。一个动不了，一个没力气动。两个伤号，困在这诡异的悬命台上，守着微弱的凝水玉脂节点，等着不知何时会再次出现的墟海衍生物……

绝望的气氛如同深渊的雾气，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时间在死寂中无声流逝。头顶流淌的琉璃穹顶光带变幻，幽蓝与银灰交织的光线无声地移动着角度。

谢迟昼安静地坐在温瓷旁边，小小的身体依旧虚弱，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死寂，而是带着一种警惕的专注，不时扫视着平台四周的深渊边缘。他周身流淌的银灰色火焰微弱却稳定，仿佛一只守护着巢穴的、疲惫却不肯松懈的幼兽。

温瓷的意识在剧痛和虚弱中沉浮。右臂的冻伤麻木感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沿着手臂向上蔓延，带来阵阵针刺般的幻痛。左腕裂痕沉寂着，但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能感受到生命沙漏中细沙加速流逝的空洞感。

“喂…小煞星……”温瓷用尽力气，发出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谢迟昼立刻转过头，黑眸看向她，带着询问。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温瓷看着流淌的琉璃穹顶，“悬命饲劫台……饲劫契约……你懂吗？”

谢迟昼的小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困惑。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他似乎对这个地方、这些名词毫无概念。他只记得冰冷黑暗的柴房，记得被抛弃的痛苦，记得那个歪脖子陶偶，记得……温瓷一次次出现又消失的身影，记得她喷出的暗金色血液，记得她手腕上那圈让他感到莫名熟悉和心悸的裂痕。

温瓷看着他的反应，心中了然。这小祖宗现在就是个空有力量、记忆混乱的幼崽。指望他搞清楚状况是指望不上了。

“那……水……”温瓷艰难地抬了抬下巴，指向远处那个凝水玉脂的凹槽节点，“还有吃的……得去弄……”

谢迟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温瓷虚弱得无法动弹的样子，小小的眉头再次蹙紧。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然后，他小小的身体再次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