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抉择
在宋南栖爽朗的笑声中，夜风驰的眼眶逐渐发烫、湿润。
夜风驰漫无心思地逗弄着锦鲤，待宋南栖的笑声逐渐停止。
“……对……对不起……”夜风驰紧咬着嘴唇，全身颤抖着。
宋南栖闻言一愣:“……阿驰……你……怎么了？”
夜风驰仍然止不住地颤抖着。
“阿驰，那是嗜血魔魇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自责的……”宋南栖拍着夜风驰的肩膀，柔声安慰着。
“我真的……可能……做了什么……很对不住你的事……但我会想尽办法去赎回的……”夜风驰一字一顿地说着。
“你在说什么呀？”宋南栖脸疑惑，他抬手一摸夜风驰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
夜风驰努力克制着自己:“我这话，是为过去，也是为未来。我将来做了那件事之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但是无论如何，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危险的人物，就早些采取行动－－杀了我吧！”
宋南栖着实被这话吓得不轻，他紧紧搂住夜风驰:“阿驰，你说什么呢？别瞎想，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朋友来看待的，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告诉我！”
夜风驰没有说话，眼泪浸湿了黑绫。
沉默了一阵后，夜风驰怯怯地问道:“大哥哥，我一直以来都流浪在竹林里，居无定所，只是怕那个人又和我过不去……今晚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在你那借宿一宿？”
“当然可以！”宋南栖爽快地答应了，“放心，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我都愿意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两人坐在寂静的河岸边，河灯将脸庞炙烤得温热。
夜风驰哽咽着，嘴唇张了又张，最后只挤出一句话：“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
宋南栖拉着夜风驰进了云淮阁。
“阿驰，我隔壁有一个空的房间，你今晚暂且在那里方便一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夜风驰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丝感激的微笑:“谢谢你。”
劳累了一天，宋南栖疲惫不堪地回到自己的厢房，简单洗漱之后，宋南栖取出一根安神香点上，然后上床。
然而今晚很奇怪，明明已经累的不行了，可他在榻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睡不着。
他烦躁地坐起身，怔怔地望着木桌上的安神香。缕缕青烟飘起，扭曲着木门的形状，叫人发昏。他连忙抬起头，呆望着天花板，然而下一秒，安神香吐出的烟雾竟然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溢出了木桌，填满了地板，几乎快充满房间……
轰隆一声，青烟之中出现了倾盆大雨。
宋南栖努力睁大眼睛，在雨和轻烟交织出的怪异图像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瘦瘦小小，怀里还抱着一个缩成一团的肉球。
“求求你，就把他叫出来见我一面！就一面！”
那个身影跪伏在云淮郡的大门外，声音嘶哑，苦苦哀求着守门的侍卫。
“你知不知道人宋公子是什么地位？让他来见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瞎子，还是个魔族，这若是让澜渊仙尊知道了，你不怕出什么乱子？”侍卫凶神恶煞地守在大门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宋南栖难以置信地瞪大着双眼。
宋公子？瞎子？魔族？
转眼间，画面一切，那个身影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出现在了竹林中。
“求求您，救救我妹妹……救救她……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救救她！”
“她这是怎么了？”
“檀……檀……檀音毒……”
“檀音毒我会解，跟我来吧。”
雷声轰隆中，那个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雨幕里。
伴随着一声惊雷，轻烟缓缓地散去了，只留下了那根燃尽的香。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宋南栖打开门，只见一个侍卫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喘着粗气。
“宋公子，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就是在这个晚上，夜风驰在无尽的挣扎中，艰难地做出了那个决定。
确认大家都睡着了，他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庭院中。
四周很安静，只有草丛中此起彼伏的虫叫声和远远传来的来自府外的喧嚣。晚风拂过脸庞，凉丝丝的，很舒服。
夜风驰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惊动宋南栖。
他轻轻从衣带间抽出一把剑，将剑锋朝着四周慢慢试探着。
剑锋很快感应到了目标，紧接着，剑身散发出丝丝的寒光，与无暇的月光交相辉映。然后，整把剑产生了一股力量，轻轻拽着主人的手。
夜风驰在剑的引导下，在如墨的夜色中轻手轻脚地穿过一栋栋建筑、一座座楼阁，最后来到了云淮阁后方的花园。
此时，夜风驰的脸颊上只剩下了麻木和冷峻。
他毫不犹豫地朝花园走去。
“来者何人？！”
两个守门侍卫警惕地将两支戟交叉挡在门口。
夜风驰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露出了与嗜血魔魇一模一样的神色－－阴沉、寒若冰霜。
等等……
这两个侍卫的声音……
夜风驰冷笑一声，嘴角一扬，声音低沉而可怖：“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多年了，居然又遇到了……”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侍卫斗胆说道：“我们……认识吗？”
夜风驰立即爆发出一阵狂笑。
两个侍卫怔怔地望着夜风驰，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然而，夜风驰的下一句话，让两个侍卫彻底瘫倒在地。
“放心，我这次可不会窝囊地跪在大门前了！”
下一秒，夜风驰以看不清的速度抽出剑，干脆利落地朝下一劈！
两个侍卫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嘴唇微张着，喉咙里滚动着那没来得及吐出的四个字：嗜血魔魇。
夜风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不慌不忙地收起剑，若无其事地穿过月洞门，来到了花园当中。
他往前走了一阵后，在一个充斥着云气的水潭边停下了。
笼罩着水潭的云雾之中，透着淡淡的一抹金光，乍一看，是一株灵草，其外包裹着一圈晶莹剔透的淡蓝色水球。
那是一株忘情草。
另一边，一个少女正守在梧寒洞外。
少女名唤苏砚雪，是玄天门沧珩仙尊坐下的一名弟子，也是忘情草的掌管者。
她挥舞手臂，动作轻柔地施展着法术，一团如水滴般的晶蓝光球，在她白皙的手指中逐渐变大。她轻轻抬起右手，将光球往前一托，光球立刻散开，化成无数根淡蓝色的丝带，朝洞口涌去。
梧寒洞周围的法障渐渐化作一股云气，一点点飘散开来，洞里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云气中出现了一个仙气飘飘的身影，若隐若现的衣襟似乎与云雾融合在了一起，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苏砚雪连忙行礼道:“参见澜渊仙尊！”
澜渊回礼道:“这些天多谢姑娘照拂，鄙人感之不尽！”
“职责所在。”苏砚雪回答道。随即走上前搀着澜渊，往回走去。
夜风驰伸手，逐渐靠近忘情草……
几乎就在同时，一种强烈的感觉直冲苏砚雪的心脏！
她猛地一颤，止住了脚步。
“啊！”
夜风驰被忘情草外保护着的仙力猛地一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身，“嗖”地拔出剑，朝忘情草拼命一砍。
当！
这次摔得更远。
夜风驰痛苦地挪动身子，五脏六腑在腹中抽搐，一时间，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他俯下身，使劲干呕起来。
恍惚间，一阵似真似幻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哥哥……”
夜风驰一下回过神来。
他要救她！
夜风驰努力支起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前走去。他右手拖着剑，剑锋杵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站在忘情草前，他定了定神，然后抡起剑，用尽全力向下砍去……
“当啷！”
一个白影一晃而过，伴着一声脆响，夜风驰感觉自己被猛推了一把，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夜风驰不甘心，卯足力气向前猛冲：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忘情草！
“当！”
有人挡开了他的剑。
夜风驰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等回过神来之后，他与那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打了好几个回合。
夜风驰早已疲惫不堪，他把剑往地上一插，使劲稳住身子。
他还是不想放弃。
他花了好多时间，费了好多精力，甚至是付出了尊严，才查到忘情草的下落。
现在，忘情草就在面前，如果没有法障保护，他一伸手就能摘到。
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
苏砚雪一脸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这个人的面容、高挺的鼻梁、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和“嗜血魔魇”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可他没有狼耳。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是冲着忘情草来的。这株忘情草被苏砚雪用心头血滋养过，与她心脉相连。忘情草有什么异动，她都能瞬间察觉到。
夜风驰摇摇晃晃地站立着，身体软绵绵的，嘴却丝毫不退让:“把忘情草……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