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中的求救声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暴雨砸在老旧居民楼的铁皮屋顶上,像是有无数人在上面跺脚。我把湿透的工装裤扔在床边,裤脚还在滴水,在水泥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渍。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广告牌的霓虹透过破窗帘的缝隙,在墙上投下道晃动的橘红色光带。

后背火辣辣地疼。昨晚在镜像世界里被鬼差的骨刃划开的口子,现在还在渗血。我从床底下摸出半瓶碘伏,咬着牙往伤口上浇。疼得我直抽冷气,额头上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门底下传来"唰"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从外面塞了进来。

我僵住了。

这栋楼的隔音差到极点,隔壁老王家的呼噜声、楼下车棚的狗吠声,平时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刚才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像是故意不想让人听见。

雨还在下,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得胸腔发疼。我慢慢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的应急灯接触不良,一闪一灭的。惨白的光线下,水泥地上积着一滩滩浑浊的雨水,电梯口堆着几个发臭的垃圾袋。什么都没有。

我犹豫了几秒,猛地拉开门。

一张支票静静躺在门框和地面之间的缝隙里,被雨水打湿了边角。我捡起来的时候,纸页已经有些变形。支票抬头空着,金额那一栏填着阿拉伯数字"500000",后面跟着一长串零。签名处盖着个奇怪的印章,像只眼睛里面套着个齿轮。

我捏着支票的手指关节发白。昨晚刚宰了那个镜中鬼差,今天就有人找上门来。这些人动作够快的。

"想买我那面镜子?"我低声骂了句脏话,把支票揉成一团砸在墙上。纸团弹到地上,滚进一个积水的小水洼里,墨迹很快晕开,像一朵黑色的花。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镜子...他们把镜像世界叫镜子?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知道多少?

手机又亮了,是外卖平台的调度信息。系统提示我有个订单超时十五分钟了。我苦笑一声,忘了自己下了线还没改状态。就在我准备回复调度员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轻不重,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楼道里行走。脚步声在我门口停了下来。

我屏住呼吸,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这还是瑶瑶生日时我买给她削苹果的,现在倒成了防身武器。

"林默先生?"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像电台播音员,"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能谈谈吗?"

我没说话,握紧了刀柄。汗水顺着太阳穴往下流,滴在地板上。

"关于令妹林瑶..."

听到瑶瑶的名字,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血一下子冲上头顶,我想都没想就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他手里拿着把黑色长柄伞,伞沿还在往下滴水。奇怪的是,他的皮鞋却一尘不染,像是踩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走过来的。

"你是谁?"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右手藏在门后,紧紧攥着水果刀,"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的名字?"

男人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得和这栋破旧的居民楼格格不入。"我叫陈先生。至于怎么知道令妹..."他顿了顿,笑容不变,"我们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包括你每晚十二点后会去哪里。"

我浑身一凛。这些家伙果然一直在监视我!昨晚和鬼差缠斗时,难道他们就在旁边看着?

陈先生伸出手,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预付款,五十万。"他把信封递过来,"只要你把'那面镜子'交给我们,后面还有五倍,不,十倍的钱等着你。足够你换套大房子,不用再送外卖,不用再过这种..."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不见天日的生活。"

我盯着那个信封,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五十万...十倍就是五百万。足够给瑶瑶买她一直想要的钢琴,足够带她离开这座阴暗的城市。但前提是,我要放弃救她?

"把镜子交出来?"我冷笑一声,"你们要那东西干什么?去镜像世界抓更多人当血奴?"

陈先生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直起身子,眼神冷得像冰。"看来你知道的比我们预想的要多。这样更好,省得我们解释。"他向前一步,我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撞到了门框,"林先生,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不是你能掌控的力量。把镜子交出来,你可以继续过你的安稳日子,我们保证不再打扰你。"

"安稳日子?"我举起手里的水果刀,刀刃对着他,"我妹妹还在那个鬼地方哭!你让我怎么安稳?"

陈先生叹了口气,像是在可惜什么。"既然谈不拢..."他突然伸手抓向我的手腕,动作快得惊人。

我早有准备,往旁边一躲,同时挥刀砍向他的胳膊。刀锋划过西装面料,发出嗤啦一声响。他闷哼一声,后退两步,盯着自己被划破的袖子,眼神越来越冷。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里的温度彻底消失了。

我趁机转身冲进屋里,反手想关门。但陈先生动作更快,他伸出脚卡在门缝里,任我怎么用力都关不上。

"林先生,别逼我们用强硬手段。"他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我急了,用尽全身力气往门上撞。突然,门外的力量消失了。我收不住力,"砰"地一声撞在门板上,鼻子都快撞歪了。

等我站稳了往外看,陈先生已经站在楼道那头,背对着我,像是在看什么东西。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楼梯转角的应急灯正在疯狂闪烁,灯光忽明忽灭,把墙壁上的涂鸦照得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不对劲。

平时就算接触不良,也不会闪得这么厉害。而且,太安静了。外面的雨声好像突然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应急灯滋滋的电流声。

陈先生慢慢转过身,脸上那副优雅的面具彻底碎裂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怪的光芒,像是水面下的波光。"看来你已经开始和那个世界共鸣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十二点的镜面反转...你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对不对?"

我握紧刀柄,没说话。他怎么知道镜面反转?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陈先生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林默,你太天真了。你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你妹妹。"

这句话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怒吼一声,冲过去想给他一刀。但跑到一半,脚下突然一滑——不知什么时候,楼道的地面变得像镜子一样光滑,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曳的灯影。

我摔倒在地,水果刀滑出去老远。还没等我爬起来,就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狠狠地往楼梯口拖。我伸手去抓楼梯扶手,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镜面。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膝盖在镜面上擦出刺耳的声音,火辣辣地疼。

陈先生的脸凑近了,他的眼睛里像有无数个光点在闪烁,看得我头晕眼花。"与其挣扎,不如想想怎么把镜子交出来。"他的手指掐进我的脚踝,疼得我差点晕过去,"你妹妹现在很痛苦,每分每秒都在被那些东西吸取生命。你交得越晚,她就离死亡越近。"

"闭嘴!"我抓起地上的一个啤酒瓶,砸碎了瓶底,用尖锐的瓶口对着他,"再靠近一步我杀了你!"

陈先生停下动作,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半截酒瓶。突然,他笑了起来。"有意思。你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装作很勇敢的样子。"他蹲下身,和我平视,"林默,你知道镜像世界为什么存在吗?知道那些鬼差是怎么来的吗?"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那个世界,是现实世界的倒影。"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所有在现实中被遗忘的东西,都会在那边重生。被遗弃的玩具、过时的观念、消失的记忆...当然,还有像你妹妹这样,被选中的祭品。"

"祭品?"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用来维持两个世界平衡的祭品。"陈先生站起身,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每天午夜十二点,当两个世界重叠,就需要有人成为'养分',不然那个世界就会崩溃,现实世界也会跟着毁灭。"

我脑子嗡嗡作响。毁灭?祭品?这些都是什么狗屁歪理?

就在这时,楼梯上方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陈先生脸色一变,猛地抬头往上看。

机会!

我抓起地上的水果刀,爬起来就往天台跑。楼道的地面还是像镜子一样滑,我好几次差点摔倒,只能扶着冰冷的墙壁往上冲。身后传来陈先生愤怒的吼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跑到天台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陈先生离我只有几步远,他的眼睛现在完全变成了黑色,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拦住他!"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尖锐。

我拉开天台门冲了出去,狂风夹杂着雨点扑面而来,打得我睁不开眼睛。天台上积满了水,废弃的空调外机和生锈的晾衣架在风雨中摇晃,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我跑到天台边缘,往下看了一眼。十二层高的楼,下面是被雨水模糊的街道灯光。跳下去绝对会死。

身后传来天台门被撞开的声音。我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护栏,握紧了手里的刀。

陈先生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黑色的瞳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没地方跑了。"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每走一步,脚下的积水就泛起一圈涟漪,"把镜子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也可以让你妹妹死得不那么痛苦。"

"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什么镜子!"雨水流进我的眼睛,涩得我睁不开。

陈先生突然停住脚步,盯着我的影子。雨这么大,天台上又没有强光,按理说根本不会有影子。但我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竟然清晰地映在积水里,而且...里面好像有无数个人影在蠕动。

"找到了。"陈先生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原来你就是镜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我的影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猛地把我往积水里拖。我惊叫一声,摔在水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衣服。

那个影子里的手抓得越来越紧,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扯出去了。我挥舞着水果刀,朝影子里猛刺,但刀刃穿过影子,什么都没碰到。

陈先生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挣扎。"放弃吧,林默。你和你妹妹,注定都要成为镜子的一部分。"

镜子的一部分?我想起瑶瑶失踪前一天,她对我说她总能在镜子里看到奇怪的东西。难道...

就在这时,我看到影子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瑶瑶!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全是眼泪和恐惧。她张着嘴,好像在喊什么,但我听不到声音。她拼命地拍打着什么,像在隔着一层玻璃求救。

"瑶瑶!"我嘶声大喊,伸出手想抓住她。

她也朝我伸出手,但就在我们的指尖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她的影像突然被一只黑色的爪子撕碎了。影子里传来凄厉的惨叫,震得我的耳膜生疼。

"不——!"我怒吼着,感觉一股力量从胸口炸开。影子里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我趁机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陈先生扑过去。

我们一起摔在积水里,我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他的皮肤冰冷滑腻,像是蛇皮。他的眼睛里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滴在我的手上,灼烧般地疼。

"你惹怒我了。"陈先生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黑色的液体从他的皮肤里渗出来,很快盖住了全身。他的手指变得又细又长,指甲泛着青黑色的光。

我吓得往后退,手脚并用想爬起来逃跑。但已经晚了。

陈先生(或者说,那个顶着陈先生外表的怪物)猛地扑过来,把我按在地上。他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光滑的、没有五官的头部,只有正中间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里全是扭曲的人脸。

"本来想让你死得痛快点。"怪物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现在,我要让你成为最痛苦的祭品。"

它低下头,那只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要被吸进那只眼睛里。

瑶瑶的脸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笑着递给我一个苹果,说:"哥哥,你削苹果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她说:"哥哥,我长大要当钢琴家。"她说:"哥哥,别担心我。"

不!我不能放弃!

一股力量突然从身体深处涌出来。我感觉自己的影子变得灼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怪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就在这时,天台门被猛地推开,一道手电光照了过来。

"谁在那儿?!天台不让上来不知道吗?"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老头举着手电筒,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怪物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保安,最终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风雨中。

我趴在水里,大口大口地喘气。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保安走过来,用手电筒照了照我。

"小伙子,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我抬起头,刚想说话,却看到保安的影子在手电光下慢慢扭曲变形,一只惨白的手从影子里伸了出来,抓住了保安的脚踝。

"小心!"我大喊着,伸手想去拉他。

但已经晚了。保安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被拉进了自己的影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剩下他的手电筒还亮着,照在空荡荡的积水上,映出我惊恐万分的脸。

雨还在下,天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积水里,我的影子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平静无波,像一面冰冷的镜子。但我知道,镜子里面,藏着一个恐怖的世界。

而现在,那个世界的东西,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了。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瑶瑶,等着我,哥哥一定会救你出来。不管那是什么怪物,不管那个世界有多恐怖,我都要把你带回来。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屏幕上只有一行字:

"子时已到,镜门开启。"

我的影子开始波动,像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冰冷的触感从脚底传来,我知道,镜像世界,又在召唤我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

\[未完待续\]手机屏幕的光线突然扭曲成漩涡状,滋滋的电流声里混进细碎的哭腔。我盯着那行字渐渐沉入黑暗,掌心里的金属外壳开始发烫,烫得像是刚从炼钢炉里捞出来。

脚踝猛地传来拉扯感,积水里的影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粘稠。我踉跄后退时撞上锈迹斑斑的护栏,栏杆上剥落的红漆在掌心留下几道灼热的印记。天台门在身后吱呀作响,穿堂风卷着浓重的消毒水味灌进来,恍惚间竟闻到了瑶瑶失踪那天医院走廊的味道。

"救..."

微弱的气音从积水深处冒出来,我扑过去按住不断沸腾的水面。指尖触到冰凉柔软的东西——像是抓住了瑶瑶的发梢。积水突然掀起巨浪倒灌进喉咙,带着福尔马林的苦涩直冲鼻腔。

"哥!"

这次听得真切。我呛咳着抬头,十二层楼下的街道赫然变成了镜面深渊。倒悬的霓虹灯管在"水面"下明灭,无数只惨白的手正顺着居民楼外墙向上攀爬,指甲刮擦水泥墙面的声响汇成尖啸。

手机在这时炸开刺目白光。我看见自己在黑屏里的倒影正缓缓转头,脖颈发出齿轮错位的咔嗒声。那张脸逐渐变得透明,镜中的"我"正咧开嘴朝现实中的我笑,而它身后站着浑身插满玻璃碎片的瑶瑶。

护栏突然断裂,我重重摔在积水中央。冰凉的液体瞬间没顶,却诡异地无法穿透胸腔。当我挣扎着坐起时,发现自己正跪在一间废弃病房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墙上的日历永远停留在瑶瑶失踪那天,红圈像只淌血的眼睛盯着每个角落。

消毒水味转为浓郁的血腥。我摸到病床床单下有凸起的轮廓,掀开的瞬间胃里翻江倒海——白被单下整齐排列着五根沾血的手指,指甲缝里还缠着瑶瑶最喜欢的那种草莓发绳。

"喜欢这份礼物吗?"陈先生的声音从顶灯传来。我抬头看见那张融化的脸正从荧光灯管里渗出来,黑液顺着墙壁蜿蜒成河,"镜世界每个月需要七个祭品,你妹妹已经开始'发芽'了。"

黑液漫过脚踝时,所有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我踉跄后退撞翻输液架,玻璃碎片溅起的瞬间,整面墙的镜子突然同时炸开。无数个瑶瑶从镜面裂痕中涌出来,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有眼睛,唯有那张被血糊住的嘴在无声呐喊。

"找到你了。"最前方的瑶瑶抬起头,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嵌着两枚生锈齿轮。她沾满血污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哥哥为什么不来救我?"

剧痛从手腕蔓延至心脏,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正顺着瑶瑶的手臂爬上来。那些蠕动的黑影在皮肤下游走,留下一条条青色血管状的痕迹。当齿轮扎进我眼眶的前一秒,口袋里的半截啤酒瓶突然发烫——是瑶瑶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喝完的菠萝啤瓶子。

"走!"我忍痛将瑶瑶推开,玻璃瓶划破掌心的瞬间,鲜血在地上画出完整的圆。所有镜像瑶瑶同时发出惨叫,黑液组成的河流剧烈沸腾起来。陈先生的脸在灯管里扭曲变形,无数只眼睛从他身上爆出,死死盯着那个血圈。

病房开始像玻璃般龟裂,瑶瑶的影像在裂缝中逐渐透明。我扑过去抓住最后一只完整的手,触感真实得让心脏抽痛——她手腕内侧有颗小米粒大的痣,是我小时候不小心用铅笔戳的。

"下个月..."她的嘴唇穿过我的掌心,声音轻得像叹息,"三号床的镜子..."

剧烈的失重感猛地袭来。我跌回天台时正对着自己的影子,里面无数只手还在徒劳地向上抓挠。手机屏幕重新亮起,显示凌晨三点三十七,距离子时结束还有二十三分钟。

天台门后传来脚步声,不是陈先生那种优雅的踱步,而是拖着什么重物的拖沓声响。我握紧碎酒瓶退到护栏边,看见月光里走来个佝偻的黑影,手里拖着半截保安制服。

"小伙子,借个火。"黑影抬起头,保安老张那张爬满皱纹的脸正在融化,眼眶里淌出的不是血,而是银色的粘稠液体。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玻璃碴似的牙齿,"你妹妹说...想见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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