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
辛都城门外,战鼓如雷,震得大地微微颤动。魏家军列阵如铁壁,黑压压的甲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每一步都激起尘土飞扬。对面,李肃的边州军仓促出城迎战,两军对垒,杀气如潮。
军号声撕裂长空——
“巍国!巍国!巍国!”
“边州!边州!边州!”
骤然,巍国军阵中央盾兵后撤,让出一条狭窄通道。魏劭策马而出,重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长刀斜指地面,刀刃映着森寒。他目光如炬,直视敌阵,厉声喝道: “李肃!出来受死!”
对面阵中,李肃拖着长枪缓缓走出,枪尖在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痕迹。二人目光相撞,刹那间,战马嘶鸣,刀枪相交!
“锵——!”
火花迸溅,魏劭长刀一挑,李肃的长枪应声而断!李肃脸色骤变,迅速抽出腰间佩剑再战,却被魏劭一刀震飞。李肃见势不妙,翻身上马欲逃,魏劭冷笑一声,长刀脱手而出
“噗嗤!”
刀锋贯穿马腿,战马哀鸣跪地,李肃重重摔落。魏劭纵马上前,拔刀再斩,李肃狼狈翻滚,堪堪避开致命一击。
“将军!”
李肃副将策马冲来,硬生生替李肃挡下一刀,肩甲碎裂,鲜血喷涌。他咬牙拽起李肃,拖上马背,仓皇逃回城中。
边州军的军号声渐渐微弱,最终淹没在巍国军的震天欢呼中——
“巍国!巍国!巍国!”
战鼓暂歇,魏劭高举长刀,声如洪钟:
“十四年前,乔族背信弃义,招致我族亲被害,辛都落入他人之手,城中百姓艰难!如今仇人近在眼前,众将士听令——随我攻城,夺回辛都!诛李肃,灭乔族!”
“诛李肃!灭乔族!诛李肃!灭乔族!”
万千将士的怒吼如狂风席卷战场。魏劭抬头,目光锁定城楼上飘扬的李家军旗。他缓缓从箭筒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
“辛都,我要定了!”
“嗖——!”
箭矢破空,李肃的军旗应声断裂,飘飘荡荡坠下城楼。
“杀——!”
万箭齐发,铁骑奔腾,魏家军如怒潮般涌向辛都城墙。东郊战场上,厮杀声震天动地,仿佛与十四年前的惨烈重叠。
巍国军帐内,公孙羊匆匆入内,手中捧着一封绢帛,躬身作揖:“主公,徐太夫人派人送信!”
魏劭接过,展开细读,眉头越皱越紧。忽然,他五指一收,绢帛在掌中碎裂。
公孙羊见状,低声询问:“主公,太夫人来信所为何事?”
魏劭眸中寒光闪烁,声音冷硬如铁: “祖母竟然想让我与乔家女结亲!我曾在父兄的陵前发过誓,要‘诛李肃,灭乔族’。现在大仇未报,还不是成家的时候,更何况是乔家女!”
兖州,乔圭寝屋。年迈的乔圭半卧在虎皮榻上,铜壶滴漏的水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小乔跪坐一旁,手持药碗,眉间忧色难掩:“祖父,听说青州慕氏派大军驻扎在兖州城后。”
乔圭轻叹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青州会与魏劭结盟是我没想到的。我乔家与巍国因着十四年前之事结下了梁子,我本思虑着与魏氏结亲化干戈为玉帛,可终究是慢了一步……青州已然发兵,辛都已然被破。”
小乔指尖微微发颤,低声追问:“魏劭已经赢下李肃,他会不会顺势向兖州发兵,攻打我们?那现下该当如何?”
乔圭缓缓望向窗外,暮色沉沉,仿佛压在他佝偻的背上。良久,他沙哑开口: “这亲自然还是得结,只是我们错失良机,这结亲的分量……便低上了许多啊。”
一场战事结束,辛都牢房,阴暗潮湿的甬道内,火把的光影在石壁上摇曳,将人影拉长成扭曲的形状。魏劭踩着积水缓步前行,铁靴踏出沉闷的回响,身后跟着魏梁和魏渠,铠甲摩擦声在寂静的牢中格外刺耳。
刚到牢门前,魏朵突然从阴影里窜出,伸手一拦: “主公,公孙先生方才特意嘱咐了一件事——别杀李肃。”
魏劭脚步一顿,眼底阴冷如渊,缓缓抬眸: “嗯?”
魏朵抓了抓后脑勺,硬着头皮道:“说是,世人都知主公与李肃有世仇,饶他性命能收揽民心。”
魏劭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嗤笑一声: “我要民心做什么?”他抬手按上牢门铁锁,指节泛白,“我要的是李肃死。”
身后魏梁和魏渠一左一右架住魏朵,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拖到一旁。魏枭不知何时出现,默默塞给魏朵两个蜡团。魏朵瞪圆了眼睛: “这啥?”
魏渠翻了个白眼:“小孩别看,也别听。”
魏朵气得跳脚:“你才小孩呢!”
——哐当!
牢门被魏劭一脚踹开,锈蚀的铁链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埃。
幽暗的刑室内,李肃被铁链呈“大”字形悬在墙上,褴褛的囚衣下露出纵横交错的旧伤。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珠对上魏劭的视线。
魏劭反手抽出佩剑,寒光一闪,剑尖抵住李肃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李肃咧开干裂的嘴唇,嘶声道:
“当年,我屠城三日,竟还是被你逃了。”
剑锋微微一压,血珠顺着李肃脖颈滑落。魏劭眸中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声音却平静得可怕:“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身后传来沉重的拖拽声。魏梁和魏渠抬来一只陈旧的兵器箱——箱板暗红发黑,边角处还残留着几道细小的抓痕。
李肃瞳孔骤缩,忽然癫狂大笑: “哈哈哈!百密一疏!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不过……” 他啐出一口血沫,“你祖孙三代命丧我手,我却只有一颗脑袋,算下来是我赚了!”
魏梁暴怒拔刀:“主公,该如何处置他!”
魏渠咬牙切齿地踹翻水桶:“直接杀了也太便宜!”
魏劭忽然伸手,扯下李肃肩头一片残甲。甲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他垂眸端详片刻,突然轻笑一声,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箱子:“将他装进去。”
这下李肃笑不出了,那箱子不大只能容纳一个孩童的身量。魏劭看了一眼箱子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李肃的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