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魏劭书房,烛火将尽,灯芯在青铜盏中爆出最后几点火星。魏劭独坐案前,玄色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腰间玉带钩泛着冷冽的微光。

魏枭单膝跪在阶下,喉结滚动数次才艰难开口:"是...夫人派人放的火。"

窗外一片枯叶飘落,正落在魏劭摊开的掌心。他缓缓收拢五指,枯叶碎裂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廊下的青石板沁着夜露的凉意。魏劭独自坐在阶前,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望着掌心残留的叶屑,忽然想起那日醉仙楼里,淑珩腕间白玉镯映着茶汤的光泽。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了檐下一只栖鸦。

烛火在青铜灯盏中摇曳,将魏劭孤寂的身影投在书架上。他执起青玉酒樽,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映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阴郁。案头那只陈旧的小木匣静静躺着,匣面斑驳的纹路在烛光下如同干涸的血痕。

窗外骤起的狂风撕扯着树梢,卷落的枯叶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一阵疾风猛然撞开雕花木窗,烛火剧烈摇晃。

"噗"地一声,最后一缕光明被黑暗吞噬。

魏劭蓦然抬头,黑暗中他的指尖还停留在匣子上方,仿佛触碰着某个不敢触及的回忆。远处雷声滚过天际,如战鼓轰鸣。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雨滴砸在瓦檐上的声音密集如箭矢破空。

冰凉的雨丝从窗口斜扫进来,打湿了案上摊开的军报。魏劭却一动不动,任由雨水浸透衣袖。黑暗中,只有酒液滑入喉间的吞咽声,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

青州·汜郡城。秋阳斜照,将青石铺就的街道镀上一层暖金色。城楼旌旗猎猎,守城将士的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凛冽寒光。街市熙攘,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满载货物的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碾出清脆的声响。

一辆朱轮华盖的马车缓缓驶近慕府,府门前两尊石狮威严矗立,檐下悬着的青铜风铃在秋风中叮咚作响。慕元臻一袭月白锦袍立于阶前,发间银冠束起的高马尾随风轻扬。

车帘被素手掀起,露出淑珩精致的侧颜。慕元臻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车前:"阿姐,你可算回来了!"

淑珩搭着他的手缓步下车,秋香色曲裾裙摆拂过车辕,腰间禁步纹丝未动:"家中一切都好?"

"都好都好,"少年仰着脸,眸中映着晴空,"祖父在等你呢。"

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淑珩肩头,她轻轻拂去:"走吧。"

慕府朱漆大门缓缓洞开,门内丹桂飘香,几株金菊在假山旁开得正艳。檐角铜铃轻响,似在迎接归人。

汜郡慕府慕仲居室,暮秋的斜阳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墙角青瓷瓶中插着几枝金桂,暗香浮动。慕仲盘膝坐在茶案前,白玉香炉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光影中勾勒出柔和的轨迹。

淑珩轻移莲步而入,秋香色裙裾拂过门槛:"祖父。"

"绥绥快坐。"慕仲含笑抬手,案上茶具映着天光泛着温润的釉色。

淑珩挽袖沏茶,素手执壶时腕间玉镯轻叩案几。沸水冲入茶盏,嫩绿的芽叶在青瓷盏中舒展如初春新柳。

"此行可有何收获?"慕仲接过茶盏,白雾氤氲了他的眉眼。

淑珩眸中闪过一丝赞赏:"魏劭善用奇兵,军事谋略出色,行事狠绝,却有枭雄之资。"她指尖轻点盏沿,"但他..."眉间微蹙,"有时过于刚愎自负。"

放眼周边势力,薛泰穷兵黩武,良崖实力弱小,唯有魏家,势力逐渐壮大,且行事风格相对稳健,所以青州选择魏劭。

慕仲缓缓点头,手中茶盏映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我们虽欲与魏劭结盟,但也不能一味相信,只有我们手里握着的底牌也多,巍国才更不敢轻视我们,才更需要我们的结盟。"

"孙女明白,"淑珩唇角微扬,"青州物阜民丰,我们无需如乔族般委曲求全。"她抬手添茶时,发间玉簪流苏轻晃,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光影。

慕仲凝视着盏中沉浮的茶叶:"估计过不了多久,那魏劭便会亲至青州。"

淑珩垂眸,长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窗外一阵秋风掠过,惊落枝头最后几朵桂花,纷纷扬扬飘入室内,落在她未饮的茶汤上。

渔郡衙署,斜阳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魏劭端坐案前,玄色衣袍衬得他眉目愈发冷峻。自醉仙楼一事后,他整日埋首政务,连紫砂香炉中升起的青烟都显得格外沉闷。

公孙羊无声踏入,素色衣袍拂过门槛,带起一丝松墨香:"主公。"

"军师。"魏劭搁笔,指节无意识地叩击案几。

"青州一事是否该提上日程了。"公孙羊的声音如古井无波,眼角细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朱笔突然悬在半空,一滴墨汁坠落在简上。魏劭轻叹,声音似秋叶飘零:"军师说的有理,有劳军师前去安排。"

待脚步声远去,魏劭望向窗外。一片枯黄的梧桐叶飘落案头,他伸手接住,指腹摩挲着叶脉的纹路。烛火忽地一跳,映得他眸中暗流涌动。

"青州......"低语散在秋风里,"是你的家乡。"

最后一缕夕照掠过他紧抿的唇角,在墙上投下一道孤寂的剪影。

作者:女主小字改成“绥绥”了,“娇娇”太不符合女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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